沿著臉頰的莫不是淚水,滾動,滾動,滾動,
如同小溪在奔流,滾動,滾動,滾動。
火星迸發出我的胸膛,飛向天空,
向著遙遠的世界,滾動,滾動,滾動。
深夜在痛苦之臥榻上我難以入眠,
我被打上憂郁的標記,滾動,滾動,滾動。
我的眼睛淹沒在淚水的漩渦中,
仿佛波濤里的小舟,滾動,滾動,滾動。
渴望燃燒的心靈,飛向心愛的蠟燭,
仿佛夜晚的飛蛾,滾動,滾動,滾動。
她足下的灰塵飛揚,渴望成為明銻,
對遙遠的星星而言,滾動,滾動,滾動。
世界——是珠寶匠,按照巴基的標尺,
在海洋里串綴珍珠,滾動,滾動,滾動。
(普西慧譯)
【賞析】
這首《沿著臉頰的莫不是淚水》與上一首《加宰爾》相比,情感更為真摯。而巴基歌頌的對象,也由原來具體的美人,擴展到對心靈、激情的贊美。
這首詩共七節,前五節都在描寫詩人的痛苦。巴基首先把淚水比作小溪,我們可以看到,把淚水比作小溪是中東詩人慣用的手法,以此來表述自己的痛苦。而這樣的痛苦,在詩的第四節中有了進一步的發展,詩人把眼睛比作波濤中的小舟,而洶涌的波濤就是詩人的淚水,這就使得感情更加深化了。這樣的痛苦并不是暫時的,而是一直持續著,甚至連深夜都不能讓痛苦稍作歇息,詩人仍然難以入眠,就像憂郁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烙印,永遠揮之不去。那這樣的痛苦是什么造成的呢?大概得歸罪于詩人那顆不肯安分的心靈。它在詩人的胸膛中躁動著,渴望飛向遙遠的世界。它渴望燃燒,甚至愿意像一只飛蛾撲向光明的燭火那樣,讓激情把自己燃燒殆盡。
詩歌的最后一節顯得分外重要,它不僅點明了全詩的主題,還代表著詩人的希望。詩人狂傲地宣稱,正是因為這顆充滿激情的心靈,巴基才能成為詩歌王國中的統治者,世界上的一切物體,只有按照巴基的標尺來排列,才能讓自己躋身于巴基的詩歌王國之中。前面表白的痛苦,在這里已經化成了一股自己能夠掌握詩歌的驕傲。在巴基的另一首名詩《繆莫列特》中,他也說:“加西特向我投降,/加宰爾向我屈服,/它們之上是我的政權,/它們之上是我的柔情。”(“加西特”和“加宰爾”均為詩體名)。可見巴基對自己的詩藝的自信程度了。
此外,在這首詩中每節都出現的“滾動,滾動,滾動”當是疊句。疊句從古代起就是詩歌的重要特色。在東方,有中國的《詩經》,特別是在《詩經·國風》中,疊句被廣為運用,比如《國風·周南》中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在西方,古希臘抒情詩的大家薩福也是運用疊句的高手。她的祝婚歌《少女時期》就運用疊句,出色地描繪了伴送新娘的合唱隊為新娘呼喚永遠失去的少女時期時的那種無奈又哀婉的情感特征。土耳其的詩人們也特別偏愛疊句,他們用疊句來加強詩的情感。這首《沿著臉頰的莫不是淚水》也運用了疊句,不斷重復的“滾動,滾動,滾動”,一唱三嘆,纏綿低回。巴基不愧是土耳其的“詩圣”。
(董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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