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而山丘般聳立,時而蘆葦般彎下身子,
她被賦予罕見的魅力,洋溢著青春氣息。
她非常遙遠。可是,要與她相會,請相信,
有時充滿兇險: 望一下——便離死神很近。
在你面前默默靜坐或者怯怯低語——
她的強弓一旦張滿,箭矢難以閃躲。
啊,你是美與光明的創造,
你,對于我的贊美從來不予回報。
我增添一份罪孽: 我得到了慰藉,
那時另一種罪孽再不會進我的屋子。
(藍亦輝譯)
【賞析】
詩人努瓦斯所生活的阿拔斯時期是一個空前強盛的時代,經濟發達,都市文化昌盛。因而這一時期的詩歌帶有一種奢華、安閑和享樂的風格。努瓦斯本人就過著玩樂、醉酒、放蕩的生活。努瓦斯性格狂放,思想大膽,主張充分享受人生歡樂,反對宗教禁欲主義,在這首詩歌中,我們便會有所感受。他的詩名有賴于贊美青春、美酒、愛情的抒情詩,他寫出了一種在阿拉伯文學史上幾乎是嶄新類型的情詩,它是阿拔斯社會生活中一種新現象的反映,即對孌童和女侍的調情。孌童是一些帶女性特質、艷服風雅的少年,女侍是一些極端放蕩的少女,她們改頭換面,穿著少年的服飾,參加文學、詩歌和音樂活動,顯得嫵媚風趣。努瓦斯酷愛這些現象并加以描繪,他用與她們身份相宜的詩歌跟她們調情,輕佻而放蕩,但也只是使用一些表面的艷詞軟語描寫她們的外貌體形,而不是追求真正的感情和美。他年輕的時候曾愛上一個叫姬娜的女侍,但他的心并不只鐘情于她一個,而是追求一切他迷戀的女子。
我們可以看出這首愛情詩的格調明顯不同于昂塔拉與馬杰農的傷痛纏綿,它顯出一種更主動更挑逗的姿態。所以,本詩很有可能就是寫對某位女侍的贊美與追求。“她時而山丘般聳立,時而蘆葦般彎下身子”,詩人用了兩個比喻把這個“她”的青春氣息、嫵媚風趣烘托而出。第二小節,詩人用了“望一下——便離死神很近”的奇峻之筆,將這種對戀人的愛情與靠近死神的感覺相比較。接著詩人繼續寫“她”的“行動”:“在你面前默默靜坐或者怯怯低語”——可見這位美人兒的確很有魅人的“手腕”,所以詩人說“她的強弓一旦張滿,箭矢難以閃躲”,也就是,這位美人兒只要使出渾身解數,任何人都無法抵擋她的魅力。詩人在這里又用了一個比喻,以“箭矢難以閃躲”來比喻自己已深深地被“她”所吸引。我們可以發現這樣的比喻,在西方詩歌,在以后的文學作品中經常出現,并成為一個比較典型而生動的比喻。
而“你是美與光明的創造”的比喻,與賈希里亞時期的詩人愛把女人比作羚羊,把女人的眼睛比成野牛的眼睛等相比較,更讓我們感受到了這一時期詩人開放熱烈的情感面貌,感受到了努瓦斯的酒神精神。
最后兩句的理解需要借助于了解努瓦斯的精神信仰情況。努瓦斯無限信賴真主的寬恕,所以他并不掩飾隱藏在縱欲之中的內心的沉重悲哀。然而,他從宗教中找到了解決方法,他心安理得,玩世不恭,沉溺在濫飲和放縱中。他相信,只要他信賴真主的寬恕,就足以使良心得到解脫,因為除無神罪以外,什么重大的過錯真主都會寬恕。正是這樣的信仰,讓他意識到縱欲是一種罪孽,但是他只有耽于縱欲才能消除縱欲的后果,才能寬慰自己沉淪的靈魂。
我們也感受到了努瓦斯開放的天性,對自己的感情不加掩飾,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的坦率。
這首詩熱情奔放,想象神奇,辭藻華美,音韻和諧,突破了傳統詩歌的題材與形式,類似這樣的愛情詩,盡管是中世紀時期的作品,但由于其語言的瑰麗,情感的真切,在今天讀來依然能令人體會到其內在的魅力。
(黃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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