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昨夜春風起,遙憶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
岑參(715—770)荊州江陵(今湖北江陵縣)人, 天寶三載(744)進士,八載(749)為高仙芝安西節度使府掌書記;十三載(754)充封常清安西、北庭節度判官;乾元間, 為虢州長史。大歷二年(767)官嘉州刺史,后罷官客死成都。世稱岑嘉州。岑參長期生活于烽火鞍馬之間,以邊塞詩為長。其詩風格雄渾,色彩奇麗,有《岑嘉州集》。
岑參這首《春夢》,寫閨中婦女對丈夫的深切懷念,情意纏綿,未言怨而怨情難掩,尤以其夢境的描寫,頗為后世稱道。
詩的前兩句寫夢前之思。過去有人認為詩中“憶美人”的美人指女子,因而說是男子思念女子之作。其實,美人這個詞,在古代并不專指女子。它既指女人,也指男人。指女人,即為形容美麗的人;指男人,便是品德美好的人。從詩中寫的對象是在“洞房”之中,想念的人又是在數千里外的湘水之上, 可知系女子思念男子之作。“洞房”,深屋,亦即深閨之意。同時,“洞房”又指新婚之房。春風竄入洞房,她孤身獨處, 很容易激起當年新婚時的回想。可是如今已無郎君相伴, 已無紅燭高燒,怎不叫她想起遠在湘水之上的丈夫呢!
詩的后兩句寫思后的夢。枕上只有“片時”的春夢,卻“行盡江南數千里”, 可見思念之深。“片時”和“數千里”相對, 時間的短暫和路程的遙遠對比,表現了感情的深度和強度。“枕上”和“洞房”呼應,“數千里”和“遙”相切,“江南”與“湘江”相合。“洞房”是激起憶念的環境,“春風”乃惹動情思的觸因,“憶”又是“夢”的前奏,“湘江水”、“數千里”是美人的所在地。她多么希望東風作美,吹夢到江南喲。岑參的這種構思,給后人的啟發很大。宋代晏幾道《蝶戀花》詞云:“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范成大《憶秦娥》詞“片時春夢,江南天闊”,都胎脫于此。
《春夢》中的婦女,夢游湘江,追尋丈夫。她的丈夫是遠去謀取功名,還是為官作宦,還是經營商業,沒有點明。但因他的外出,致使她精神上很是苦悶,醒時憶,睡時夢,說明了她對這種分別是深深怨恨著的。由夢境的美,表現了她愛得深,使人體味其怨的烈,正是此詩有別一般閨怨之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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