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試才題對額》簡介|介紹|概況
節選自《紅樓夢》第十七回。清曹雪芹作。己卯本《石頭記》于“自己扶了寶玉,逶迤進入山口”句側,脂硯齋批語:“此回乃一部之綱緒,不得不細寫,尤不可不細批注。蓋后文十二釵書,出入往來之境,方不能錯亂,觀者亦如身臨足到矣。今賈政雖進的是正門,卻行的僻路。按此一大園,羊腸小道不止幾百十條,穿東度西,臨山過水,萬勿以今日賈政所行之徑,考其方向基址。故正殿反于末后寫之,足見未由大道而往,乃逶迤轉折而經也。”清王芝岑《題紅詞·賀圣朝·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朱門高啟承恩第,正落成伊始。園林幾處竚標題,問新裁誰擬?亭亭玉樹,翩翩公子,看鯉庭親試。劇憐冰雪凈聰明,乍垂髫年紀。”清周澍《紅樓新詠·笑寶玉》:“又似聰明又似癡,半由姑息半無知。傷心恨擲胸前玉,抵死甘嘗口上脂。情癖卻嫌男子濁,風魔惟倩女兒窩。補天不入媧皇選,墮落終無夢覺時。”又,《笑賈政》:“父書能讀性偏迂,生長侯門一腐儒。豈必小心非謹慎,其如大事亦糊涂。家疏防范驕頑子,政拙催科縱惡奴。中夜無眠長太息,有人圍燭正呼盧。”今人王昆侖《紅樓夢人物論》:“(賈政)終日‘道貌岸然’、‘興趣索然’、‘腹內枵然,……號稱是‘正人君子’,文不能提筆作賦,武不能上馬立功;政治地位遠比不上王子騰,活動能力也還不如賈雨村;……談笑風生不如鳳姐,聰明俊秀哪及寶玉?因此除了讓他去當一個‘行禮發儀’的家庭代表以外,有何可取之處呢?關于自己的無能,賈政似乎并非全無自覺。大觀園落成,急需在貴妃元春游幸之前先擬題一些匾額、對聯,他對眾清客們說,自己‘自幼于花鳥山水題詠上就平平的,如今上了年紀……便擬出來也不免迂腐,反使花柳園亭因而減色。’看來這倒是老實中肯之言。……有了寶玉,不但總能應對出口,有時還常有他獨到的見地,甚至博得眾人‘哄然叫妙’,于是這一父一子走一處,問一處,答一處,罵一處,一個是從頭作到完,一個是從頭罵到底。兒子的題詠固然各有不同,父親的叱罵也多種多樣……于此使我們看到:父親是庸才,兒子只能是蠢才;父親是飯桶,兒子只能是畜生。作者含蓄巧妙的諷刺,是叫讀者一直聽著這似乎高明的父親一路罵兒子到最后,可是那么多的匾額對聯中,哪一句哪半句是父親所作出來的呢?只會考試別人的人,自己交白卷。矛盾的實質當然不在于父子才能的比較,而是兩代人人生道路之背馳。……說明一個代表著終將滅亡卻力求鞏固的舊統治力量,一個蒸蒸著剛要出土而力求萌長的新生幼芽。”今人薛瑞生《紅樓采珠》:“賈政帶著寶玉以及眾清客入園觀賞,既是對大觀園景色的概覽,也是這父子兩代在園林建筑和藝術見解等問題上矛盾沖突的暴露。從寫景的角度來看,正如脂硯齋指出的,是一篇‘大觀園記’。”今人胡小偉說:“賈政、寶玉父子的矛盾是賈府主要矛盾之一。賈政是封建正統觀念的代表人物,他只讀四書五經,‘自幼于花鳥山水題詠上就平平’,相當古板迂腐。而寶玉卻厭惡‘仕途經濟’那一套,喜歡‘雜學旁收’,在對聯題詠上‘偏倒有些歪才情’。這種趣味上的差異,構成他們對大觀園審美見解上矛盾沖突的主要內容,也預示著后來‘寶玉挨打’中反映出來的人生道路和生活理想的尖銳對立。賈政對寶玉一向‘拘束得嚴’,而寶玉素來也十分懼怕賈政,父子關系形同貓鼠。寶玉所以敢于一再反駁賈政,發表自己的新鮮見解,只能在流連大觀園水光山色這一特殊情景下才可能出現。這是刻劃他們各自性格不可缺少的一筆,也使大段寫景絲毫不游離于全書主要線索之外。”(《中國古典小說六大名著鑒賞辭典》)今人王志武則認為,“賈政和寶玉在輕視功名仕進,熱中于‘濃詞艷賦’、‘不務正業’方面原是一脈相承的”,“游園題詠過程中,時時無端的責罵寶玉幾句,以顯示為父的尊嚴,但關鍵時刻和多數情況下,卻總是‘笑命他題’,‘瞅著寶玉’讓擬。既題之后,不是‘拈髯點頭不語’,就是‘點頭微笑’。后來雖也說道‘不可謬獎’,或者‘搖頭’、‘冷笑’、‘斷喝’、‘氣的喝命’、‘更批胡說’、‘笑說豈有此理’、‘笑道不足為奇’等等,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罵中藏愛,抑中有揚。……賈政與寶玉的矛盾沖突并不是走不走仕進之路的問題,更沒有貫穿全書的始終,寶玉是否走仕進之路,在賈政看來,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更不把賈家振興的希望寄托于此。賈政與賈玉的矛盾,在開始一段只是表現為維護還是褻瀆家長尊嚴的問題。”(《紅樓夢人物沖突論》)此篇通過賈政、眾清客和寶玉巡看新告竣的大觀園、擬題匾額的描述。全面地介紹了大觀園的規模、方位、建筑布局和山水特色等;同時也寫出了賈政父子由于審美趣味不同而引起的思想見解的沖突,贊譽了寶玉崇尚自然的個性和風雅靈秀的才情,諷刺了賈政及眾清客的迂腐和保守。藝術方面,以賈政等人的足跡為線索,逐次介紹大觀園的布局、建筑和山水,條理清晰,移步換景,給人以“身臨足到”之感;它融鑄了我國古典建筑美學的精華,能相隔咫尺而風景異趣,令人如行山陰道中,目不暇給。抓住賈政“試才”,命寶玉“題對額”一事,將游園所見與父子思想性格的矛盾沖突穿插揉合在一起,構思巧妙、新穎。語言形象生動,寫景繪聲繪色,比喻新巧奇特;并且將詩詞歌賦融入小說之中,以加深意境,啟人尋繹,表現了作者非凡的駕馭語言的功力。脂硯齋盛贊其“細極”、“妙極”、“新異筆墨,使觀者耳目一新”、“可當大觀園記”(《石頭記》庚辰本批語),誠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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