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遺事》簡介|鑒賞
明代文言筆記小說集,共二卷,明李本固撰。明神宗萬歷年間有兩個李本固, 另一是臨清人,壬辰(萬歷二十年)進士,此書撰者汝寧人,字叔茂,為甲戌(萬歷二年)進士。這一點需加注意。
“汝南”,郡名,漢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初置,轄蔡州、豫州等地,在今河南省內。卷首撰者序稱乙未冬因言事罷歸后,郡守黃鄰初囑修《汝南志》,為此撰者“凡載籍之所見,家庭之所傳聞,率以劄記藏之篋中,意待著述。”數年后, “汝南之志成矣,殺青既竟,檢笥中尚有遺草……棄之不無可惜,且時賢循吏,拘于格而未收者,亦復有人,久之恐湮滅而不彰也,乃撰次成帙,曰《汝南遺事》。”因此,此書中所記人物,每每都與“汝南”有關,且大多摘自《左傳》、《史記》、《漢書》、《三國志》、《汝南先賢傳》等史籍以及《太平廣記》、《羅隱記》、《搜神記》、《風俗通》之類雜著、小說之中。出處在每一則后注明。然而也有相當一部分未注出處的,似即所謂“家庭之所傳聞”。
從內容看,本書摘記人物名姓雖或可考,“然多涉神怪仙鬼,不免為小說家言。”(《四庫全書總目》言)其中即使是所謂“時賢循吏”“拘于格”者,也往往具神異之筆,或者添加了想象的虛構成分。例如“確山縣”則,寫那里有“高皇臺”,相傳漢高祖劉邦曾到那里治病小住,所以“至今蛙不敢鳴,蚊不敢傷人,遺跣猶存”。這則傳說故事顯然已帶神話色彩。又例如“費祎”則,寫三國時蜀漢使者費祎奉命使吳,吳王孫權讓臣下在費祎至時“伏食勿起”以辱之,結果遭到了費祎“鳳凰來翔,麒麟吐哺;驢騾無知,伏食如故”的嘲弄。如此等等,顯然是在歷史的真跡上作了適當的藝術夸張。至于象諸如“費長房則”之類精怪作祟,降妖伏魔的故事,則純為幻想性的志怪、志異小說。
當然,書中除了志怪志異之外,其他傳聞、摘錄的反映世情時俗、名人軼事的作品也是有的。如“劉節婦”一則,述寫了一位劉姓少婦二十一歲時死夫,泣血絕粒,唯思自盡。然小兒出世才七月,家人百般勸喻后才勉強茍活, “拮據當戶,三十余年,冰霜凜勵如一日”, 最終育兒成才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封建社會年輕寡婦為了維系所謂“忠貞節操”而過著的痛苦生活,最后雖然“郡邑表其門,且以聞上”,得到了“節婦”的美稱,但是她的命運畢竟是悲慘而值得同情的。
在明人筆記小說中, 《汝南遺事》的若干志異、志怪故事,其情節的曲折、人物形象的生動,描寫的細致入微等,都達到了相當高超的水平。讓我們且看“竇致遠”一則:
竇致遠者,蔡州伏羌縣人,所居曰“甘谷堡”。以聚生童自給,為人放曠不羈。嘗從村童還家,過古寺基下,聞其上有人談笑, 升高以望,見十余輩衣冠形貌若古之王侯,傳觴縱飲。竇失聲大呼,俱亡所在,遺杯盤數器,皆白角所作。因取以歸,并得古文書一冊,沿途展視,蓋左道之術。竇究心學之,食息不置,久之盡驗,能呼云召雨,意之所欲,立致于前。又素善卜筮,金正隆四年六月亢旱,里人扣雨期,應曰: “翼日當滂沛矣!”至日火云爍空,凈無纖翳。父老交遍詰之,竇曰:“諸君速歸,須臾雨至。”眾既去,甘露傾瀉,周匝二十里,田禾勃興。有惡子窺見其擲繩之幻,告于官,縛入郡治,郡守便釋縛,以好語問之,對曰: “致遠窮書生也,何能為?所學者劇術也。”守命面呈一技,乃解腰間勒帛,置地成烏蟒。庭下人怖畏奔走,竇曰: “無傷也。”蟒盤旋之際,已生鱗甲須鬣,霹靂暴起,化為飛龍。遽乘之而去。
這則故事循著竇致遠遇仙、學道、得道、 卜雨、遭禍、獻技、飛升的情節線索,一步一步寫來,寫得錯落有致,一波三折,引人入勝。其中人物“放曠不羈”的性格,通過行動語言等得到表現。至于文筆清麗簡潔,寫物狀景各具聲色, 亦為顯見特點。如是作品,若跟清蒲松齡的某些類似的文言短篇相比,也并不遜色。
《汝南遺事》一書, 《欽定續通考》、 《四庫全書總目》均入小說家類。今存。有借月山房匯抄本、澤古齋重抄本、 《龍潭精舍叢刻》本及《叢書集成初編》本。然此書常易跟元代王鶚的一部同名史作相混淆,因王鶚的《汝南遺事》頗有名。不過,只要注意前者是筆記小說,而后者是記述金哀宗亡國之事的史作,兩者還是容易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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