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窗偶筆》簡介|鑒賞
文言小說集。 清金捧閶(1760—1810)撰,參見附錄作家小傳,分《偶筆》、 《二筆》二種。 《偶筆》成書于嘉慶元年(1796),四卷,一百二十四篇,有趙學(xué)轍的行間夾批,初刊于嘉慶二年。 《二筆》成書于嘉慶三年(1798),四卷,末刊,殘存十九篇,有詩人、學(xué)者趙翼的文后總評。書前附有惲匯昌的《金玠堂先生傳》。另有上二書的選刊本,題作《守一齋古文》。同治十二年(1873),作者之孫金應(yīng)澍將二書合并重刊,書名作《守一齋客窗筆記》。
本書是一部較有文采,但思想陳腐的道學(xué)先生的勸懲、淑世之作。大旨在于通過神道設(shè)教宣揚儒家的倫理道德觀念,但因作者坎坷不遇,又時有不平之鳴。書中多寫作者親屬、師友的故事。他們有達(dá)官貴人,有地方守令,學(xué)者、詩人,有失意者,還有節(jié)母、烈婦、才媛之類。通過這些故事,可以了解到某些歷史人物的生平、佚事。如《屠氏善報》就簡要記敘了著名小說家屠紳的生平,成為一條重要史料。其它如趙翼、黃仲則、孫星衍、惲南田、莊蓮佩等著名的學(xué)者、詩人、畫家、才女等也都有所記載。這些人都屬于士大夫階層,把他們與某些神怪故事聯(lián)系起來,可以窺見他們精神面貌的某些側(cè)面,有助于了解他們的全人。作者所寫的因果報應(yīng)、人生機(jī)遇等迷信故事,主要是以科舉仕進(jìn)為軸心或驗證的,這是他們這些人的主要社會出路,也是他們最熱中的事情。他們多數(shù)人不僅恪守封建道德,也相信鬼神。趙翼是著名的詩人和史學(xué)家,他在其所著《廿二史札記》中對在正史中摻雜鬼神迷信成分曾明確表示不滿,并列一些專條加以揭發(fā)和批駁,但本書卻有三條迷信故事與他有關(guān)。《趙氏牡丹》是寫他家牡丹幾次開花,都與他家的科舉發(fā)祥有關(guān)?!饵S姑》篇寫一個人的命運由神靈掌握,故事是趙翼講給作者的,在趙為本書所做的評語中,也往往對神怪故事大加贊揚。這清楚表明了這位進(jìn)步學(xué)者的世界觀的復(fù)雜性和局限性。
在當(dāng)時有很多假道學(xué),但作者本人卻是一個真道學(xué)。他不僅無保留的宣揚孔孟之道,也能身體力行。他本來文聲嘖嘖,仕途有望,但在父親致仕后,他為承歡膝下, 自動放棄了仕進(jìn)機(jī)會,以致終生不遇,父死后不得不寄人籬下,但他并無怨言。 《王子文傳》、 《二蘭合傳》都是寫窮愁潦倒的書生王子文的。寫得情感充沛,有聲有色,很能代表作者的思想傾向。山東新城秀才王子文性剛介,尚信義, 為名進(jìn)士、縣令劉大紳所賞識而禮為上賓。乾隆五十一年山東大饑,劉奉旨調(diào)往曹縣安民,但新城人不肯放行,眾人請王子文設(shè)法挽留。王聽說欽差將到,便連夜書寫傳單,沿途張貼;黎明時,又率眾列火執(zhí)香跪迎欽差, 火光如晝,綿延數(shù)里。欽差不覺大驚,王又面見欽差,慷慨陳詞,為民請命。終將劉令留下。 后劉因“罣誤”謫戍北疆。王又冒著盛暑、嚴(yán)寒兩次入京援救,路上無衣無食,幾次遇險, 也在所不顧。最后,劉母與劉子以“皇上以孝治天下”的名義向有司求情,終于將劉救回。由這些事實可見王子文確是一個血性男兒,但同時他又是一個象《儒林外史》中的王玉輝那樣的不近人情的極端迂腐的人物。 《二蘭合傳》就是寫他的兩個女兒,在他的主使下,被禮教扼殺的慘劇的。大女細(xì)蘭自小許給一個白癡為妻。這個白癡“終日繞庭走,咩咩做羊鳴,不與衣食不知索,不牽入廁則據(jù)床出屎溺”。男方家長主動退婚,王大怒說: “一女許二姓,我不能!”回家又以“古今奇節(jié)”事跡教育女兒,終將女兒嫁了過去。后丈夫自己被火燒死,公婆讓細(xì)蘭改嫁,細(xì)蘭卻說這是“禽獸我矣”, 竟觸石而死。其妹情況相似。王子文只有這兩個子女,他的不近人情似乎比王玉輝更有甚焉。既是有血性的,又是不近人情的,在王子文這里,二者統(tǒng)一于孔孟之道,而且都轉(zhuǎn)化為他的主觀世界的真實內(nèi)涵。由此可以看出,當(dāng)時某些信奉孔孟之道的知識分子的兩面性。
《才媛莊蓮佩》篇寫常州著名才女莊盤珠,她體弱多病,有才無命,年二十五而卒。詩句有“霜華欲下蟲先覺,節(jié)序?qū)聿」侵保?“葉聲滿院秋扶病,花影半欄人課詩”等,詞句有“者番病起,不似前春。苔綠門間,蜂喧窗靜,剩個愁人”, “薄命桃花,多情楊柳,依舊清明”等。作者認(rèn)為她是常州府才媛之最,文中確也寫了她的才華、氣質(zhì)和哀怨。這位才女,在某些方面很象《紅樓夢》中的林黛玉。《狐女》、 《天大姐》二文記宜興許生事,是《白蛇傳》本事之一,與它書有關(guān)記載參較,可以看出白蛇故事演化的脈絡(luò)。
本書體裁多樣。 以古文的“記”、 “傳”二體為多,其它還有詩話、雜考、醫(yī)案等。前二體寫得較有文采,詩詞也不乏佳作。趙翼在評語中常以“龍門史筆”、 “吳道子寫生手”之類話頭加以稱許。雖難免溢美,但也并非毫無根據(jù)。思想和藝術(shù)往往不夠諧調(diào),是本書大病。如《女劍俠傳》,寫得確實有聲有色,趙評說: “當(dāng)與漁洋山人《劍俠傳》并傳?!笨吹阶詈蟛胖?,那個激起劍俠義憤而被飛劍取首的人,不過是一個毆打老母的村民而已,并非十惡不赦的歹徒。作者意在宣揚“孝道”,但因失掉了分寸感,未必能達(dá)到預(yù)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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