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簡介|鑒賞

文言小說集。清破額山人撰，參見附錄小傳。 嘉慶五年(1800)成書。八卷，一百二十二篇。見于清代江蘇等省的禁書目，其它未見著錄。自序稱：吳越間有夜間來往的客船，乘客為消長夜，往往促膝談說，講些故事、笑話。這是本書書名的取義。書中所記多為傳聞軼事、時新笑話，也有作者別出心裁創作的。

這是一部辛辣的諷世作品。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筆鋒主要指向官紳、富人、商賈、市儈、士人之流。對這些人的貪婪、慳吝、淫蕩、虛妄等惡德惡行及其家室丑聞等等，往往以夸張的情節，怪誕的筆法，盡情地加以揭露和嘲弄，使其當場出丑。 象《銅臭員外》、 《洪大肚》、《骨董先生》、 《老饕飽糞》、《好淫類畜》等篇，從題目就可以看出作者的揶揄和挖苦來。《銅臭員處》寫一個名叫錢為命的富翁，家住銅臭胡同，為人極為吝嗇。教育兒孫“節省”竟以烏龜能夠“清虛養息， 掉尾泥涂”做為例證。有一次出外討帳，不帶仆人和腳口，卻帶了一條狗：

囊糠粃三斗，系狗頸上。己饑則食糠，狗饑則食己之所變，得意徑行。比歸，其子候門曰： “爺遠出一度，旅費奈何?”員外告其故。其子大哭曰： “爺如此暴殄天物，子孫恐不免餓莩。依兒算來，爺糞狗吃，狗糞爺吃，雙雙輸回吃轉，豈不還省一斗歸家!”員外恍然曰：“我兒高見，必能自食其力，無求于人，跨灶何疑，我死瞑目矣!”

《十胡子》等篇則寫這些人暴富之后奢侈靡費的情形，是從另一側面著筆，也極盡夸張嘲弄之能事，對于某些人的一般性缺點繆誤，作者也善于調侃。《爭意氣》篇寫范二郎“睚眥必報，惡聲必反”，其中一段說：

一日過平望鎮，到油酒店呷酒，問當柜者曰： “有下酒物乎?”答以“無有”。隨有一婢來買醫乳腐，范曰：“此何物?吃得乎?”其人曰： “乳腐，吃得。”范于褡禣中取錢十五，買得五塊盡啖之，酒僅半斤而已。臨行謂當柜者曰： “我所吃者，非爾店中物乎?而曰無下酒物乎?”眾為之大笑。嘗因斗毆遭官杖，范怒目視官長曰： “杖不足威嚴，能斷我頸，斯為好漢!”官叱其去，范一直下堂，作驕態曰： “何怕官長，我定要爭意氣!”

這個諷刺小品，所揭示的某些人的弱點，頗有點阿Q氣質。細思之，可以以小見大，不能視為淺薄俗惡的文字。

本書雖然以諷刺、幽默為基調，但有些篇章也寫得辭采華艷，風光旖旎，清新可讀，詩詞也寫得相當地道。如《汪生入天臺》篇，寫景是“桃花臨水，約略橫斜”，寫人是“云霧為裳，神情若水”，使人真有恍入天臺仙境一般。但結尾筆路一轉，始點明真象，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人，因想入非非，在一個平常的去處為女吊所誘惑罷了。這個結尾很是出人意外，因而也就給人增加了回味的余地。這些地方也表明作者有較高的駕馭文字的能力。

本書少數篇章寫丑行過于直露，這可能是它被列為禁書的主要口實。

書中《無無生》、 《七字千金》等篇，錢鐘書在其《談藝錄》中曾加以引述，做為探討文心的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