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學的內容·宋代文言小說·宋代的傳奇·宋代傳奇的特點

對于宋代傳奇，歷來評價都不高。明代學者楊慎說的“宋人小說不及唐人”(《升庵全集》卷七一《小說》)，是具有代表性的普遍的觀點。胡應麟則進一步指出宋人的小說“論次多實而采艷殊乏”(《少室山房筆叢·九流緒論下》)，概括了其特點;到了魯迅更是直陳其弊：“其傳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聞，擬古且遠不逮，更無獨創之可言矣。”^①用語已十分尖銳。

總體而言，宋人傳奇與唐人傳奇相比，的確遜色不少，但如果把它一筆抹倒，卻與事實不符。如果仔細分析的話，宋人傳奇在上承唐人傳奇遺風的基礎上，又有新的發展和創造，具有自己的一些特點。

一、兩宋傳奇文的創作，主要集中在北宋的中后期，一批頗有才華的作家投身傳奇創作之中，寫出了許多特色鮮明的優秀傳奇文，《青瑣高議》和《云齋廣錄》中所收錄的作品就是宋代傳奇的典范。

二、在題材上，宋代傳奇大體上仍偏重神仙鬼怪，但又往往和艷情性愛的描寫相結合。《云齋廣錄》的類目恰好說明了這一特色，所收錄的傳奇分屬“靈怪新說”、“奇異新說”、“神仙新說”和“麗情新說”。可以說，怪異和麗情是宋代傳奇取材的兩大要素。這一傳統發展到明代，則歸納成“艷”和“異”這兩個概念，編出了一系列諸如《艷異編》之類的傳奇小說集，成為傳奇小說區別于其他文言小說的一個特點。

三、宋代傳奇作家們更自覺地注重傳奇在史才、詩筆、議論這三方面的發揮，有的重史才、議論，有的重詩筆、詞章。宋人好議論是眾所周知的，在傳奇中展現自己的史識，自不可免。而指責宋人不重文采，則不準確。像《云齋廣錄》中所收錄的傳奇文都自覺地追求文辭的華艷、情節的曲折、筆法的新穎。可以說，是在藝術上作有意識的創新，盡管這種創新還遠不成熟，但其努力卻值得贊賞。

四、宋代傳奇具有鮮明的通俗化傾向。一方面，市井細民的題材大量引入了傳奇文中，在感情、趣味和審美心理上，都彌漫了越來越濃厚的市井氣息。另一方面，作家們在傳奇中大量使用市井的口語對話，敘述語言也越來越平易俚俗。這一現象，在《青瑣高議》中已初現端倪，在《云齋廣錄》中漸趨明顯，進入南宋，則已經成為一股潮流了，這在《摭青雜記》和《綠窗新話》中有鮮明的表現。這應該是宋人傳奇的一大貢獻。

五、正是由于宋人傳奇的通俗化傾向，造成了宋人傳奇與話本小說在一定程度上的合流趨勢。宋人小說為說話人提供了大量的創作素材，同時，說話的形式和內容也被文人效仿借鑒，產生出話本體的傳奇。兩者彼此滲透，互為影響，關系越來越密切。這一演變在中國小說發展史上的意義是十分重大的，其影響自宋而至明清長久地存在著。

注釋

①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第12篇《宋之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