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載,骍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關于《旱麓》一首的詩旨,后人頗有歧義,莫衷一是。《毛詩正義》謂詠歌周文王能承受、發展“其祖之功業”,或謂系詠武王。姚際恒《詩經通論》謂:此篇“大抵詠其祭祀而獲福,因祭祀及其助祭者,以見其作人之盛,則謂文王為近也”。從內容上看,這篇詩歌主要是歌詠祭祀大典之作。所以收入《文王之什》,可能由于后人之失誤,或者是詩歌隱含有歌頌文王之功績的意味,詳細情況今天已無法仔細考證。
這首詩較富于文學性的所在大致在其中“興”的廣泛運用及音韻上的復沓,因而造成一種悅耳鏗鏘,回旋婉囀的音樂效果。全詩可分為六章。第一章以自然景物為起興,引發出對和藹近人的君子的頌美。也許那榛樹、楛樹密密叢叢的旱山山麓與君子求福于天沒有必然的聯系,但它能引發起欣賞者豐富的想象:這山高樹茂的旱山不是可以象征著社會的興旺嗎?而這又歸功于群子的功德。第二、三、五、六節也是以“興”開頭。“瑟彼玉瓚,黃流在中”;盛酒的玉瓚色彩鮮明,金黃的瓊漿玉液在內中蕩漾。顯示出一派富貴景象,這與整個祭祀場面的基調完全相符:莊嚴肅穆,珍饈交錯,富麗堂皇。“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老鷹翱翔,搏擊云宵;魚兒潛游,舒適目得,又是一種樂易和平的景象。這是以動物的自由自在象征著在仁人君子的治下有識之士有一個寬松環境,能“輸肝剖膽效英才”“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莫莫葛藟,施于條枚”:那枝繁葉茂的柞樹、楛樹,人們用它們來燒火祭天;那綿綿密密的葛藤,蔓延四方,纏繞著山楸樹干。這兩句與后面的詩句之間的聯系也是不確定的:前者可能使人想到神靈之所以來慰勞君子,與人民祭祀的虔誠不無關系;后者則很容易引發起這樣一種聯想:即人民與君王之間互相擁戴。這與“求福不回”(光明正大地求取福祿)又是緊緊關聯在一起的。
“興”的手法在《詩經》的許多詩篇中都有運用。第一篇“關關睢鳩,在河之洲”就是典型的“興”的寫法。劉勰《文心雕龍》認為“比顯而興隱”,確實有見地。詩中用起興開頭,而用所起興的那部分又與詩歌的主要內容處于不確定的模糊關系之中,這就使得欣賞者可以在廣闊的時空環境中展開豐富的想象,進一步地賦予詩歌以更為豐富的意味。《旱麓》一詩這樣的特點就較明顯。全詩除第四節寫祭祀的具體情況時用了鋪述的“賦”法,其余全用“興”,因而我們讀這首詩時覺得能廣闊連類,內蘊無窮,不似《大雅》中其它歌功頌德之作那樣典重凝滯,枯燥泛味。
這首詩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注重詩歌的音韻效果。全詩反復運用“豈弟君子”一句,造成復沓回環的音樂氣氛,自然爽口,回腸蕩氣,同時還使詩歌充滿著親近和易的味道,似乎有一長者、尊者在反復詠嘆君子的寬厚愛人,希望著神靈早日降福于世,這與整個祭祀場面的氣氛是合拍的,充分顯示出作者的藝術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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