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
這首詩在《周頌》中與《閔予小子》、《訪落》、《小毖》自成一組,當是一篇詩的四章。程俊英先生認為“這是成王自戒并告群臣的詩”,《詩序》則斷為是‘群臣進戒嗣王”的詩,但詩的后半部份顯為嗣王自戒之語,故也有人認為是成王在平定武庚叛亂后的自我悔過。按詩之原意,考之以成王繼嗣前后周初所歷諸難及其興周業之所為,當以程俊英先生之說為是。
周成王,武王之子,名誦。即位時年幼,由叔父周公旦攝政。親政前后,在周公的輔佐下,建立周朝典章制度,繼續分封諸侯,平定叛亂,加強對地方的控制,奠定了西周王朝的統治基礎。故《周頌·昊天有成命》贊道:“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鄭箋》亦稱之:“噫嘻乎!能成周王之功,其德已著至矣。”
對于周伐商的歷史變革,周初統治者不但目睹而且親身參與了,從而對“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老子》)的歷史現象,有了較深刻的認識。《敬之》作為這個歷史時期的產物,雖為周王朝祭祀宗廟的舞曲歌辭,具有濃厚的宗教氣氛,但也不乏它的歷史進步意義。詩一章,凡十二句。首句連用兩個“敬之”,誠惶誠恐之念畢出,莊重而虔誠地向周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明——天,發出由衷的禱告:“天是要敬重的呀!”這一方面固然是仰天祀佑,昭彰天理之不可欺(顯,明著;思,語助詞);另方面更是賴天之感,役使臣下萬民以求長治久安。
“天”,在中華民族的傳統觀念里,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歷代封建統治者皆以“天子”自居,而被壓迫者的反抗也總持“替天行道”之說。“天”,這一特定的模糊而抽象的概念,與西方的“上帝”異曲同工,成為無所不在、無所不包的可敬可畏的神秘力量,主宰著世間萬物乃至人的心靈。《敬之》中的成王,作為“天之子”,亦同樣在這神秘力量的威懾之下。詩中說。不要以為天高高在上不理人事,其實人間的一切活動每天都在“天”的監視之下,功業成敗亦被“天”所左右。我年輕不曉事,未能虔心敬天,只有克已勤學,日積月累(就,久;將,長),以謹奉天事。眾臣要多多輔助我,向我啟示美德(佛,同弼,輔助;仔肩,責任)。
這首詩典雅莊重,氣勢肅然,但詩的形式板滯,藝術價值不大。其濃厚的宗教色彩,反映出來的正是濃厚的政治色彩,通篇表現出周初統治者敬仰上天的內心深處,比較明確地認識到保全國運是不容易的,只有遵循天理,并假天理以馭人事,方有可能維持自已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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