旄丘之葛兮,旄丘上有葛藤攀援,
何誕之節兮?為什么它枝節蔓延?
叔兮伯兮,叔啊伯啊,
何多日也?為什么拖宕這么多時間?
何其處也?為什么滯停安然?
必有與也。一定是等待同伴。
何其久也?為什么居留長久?
必有以也。一定有原因難宣。
狐裘蒙戎,我們的狐裘已紛紛破敗,
匪車不東。他們的車子還遲遲不來。
叔兮伯兮,叔啊伯啊,
靡所與同。沒人同情我們遇難遭災。
瑣兮尾兮,我們是小國人也低賤,
流離之子。如鳥兒流離真是可憐。
叔兮伯兮,叔啊伯啊,
褎如充耳。你們充耳不聞讓人生怨。
《旄丘》一詩的主旨,歷來歧見頗多。《毛詩序》及鄭箋等以為是黎臣責衛之作,方玉潤《詩經原始》認為此篇與《式微》均是黎臣勸君歸國之作,牟應震《毛詩質疑》、高亨《詩經今注》等據《左傳》所載史事以為是衛臣或黎臣責晉之作,而魏源《詩序集義》一仍三家詩說,認為是黎莊夫人所作,余冠英《詩經選譯》認為本篇是棄婦詩,袁梅《詩經譯注》認為是女子思念愛人之作,鄧荃《詩經國風譯注》、藍菊蓀《詩經國風今譯》卻認為是兵士登高懷鄉之作。據筆者看來,《旄丘》一詩的主旨以責衛說為切合詩意。
此詩脈絡清晰,遞進有序,《詩經傳說匯纂》引朱公遷所謂“一章怪之,二章疑之,三章微諷之,四章直責之”,將其篇章結構說得清清楚楚。詩一開頭,借物起興。黎臣迫切渴望救援,常常登上旄丘,翹首等待援兵,但時序變遷,援兵遲遲不至,不免暗自奇怪。不過由于要借衛國救援收復祖國,心存奢望故而尚未產生怨恨之意。第二章緊承上章“何多日也”而來,用寬筆稍加頓挫,“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通過自問自答的方式,黎臣設身處地地去考慮衛國出兵緩慢的原因: 或者是等待盟軍一同前往,或者是有其他緣故,暫時不能發兵;用賦法代為解說,曲盡人情。第三章“狐裘蒙戎”一句緊扣上兩章,說明自己客居已久而“匪車不東”。黎臣已經有所覺悟,“我有亡國之狀,而彼無憫恤之意,我有恢復之念,而彼無拯救之心”(《詩經傳說匯纂》引鄒泉語),知道衛國無意救援,并非是在等盟軍,或者有其他緣故。因幻想破滅,救援無望,故稍加諷諭。第四章用賦法著意對比,黎臣喪亡流離,衣衫破弊,寄居他國,凄涼蕭索,而衛國群臣非但毫無同情心,而且袖手旁觀,趾高氣揚。通過雙方服飾、神情、心態的比較,黎臣徹底痛悟,不禁深感心寒,于是便直斥衛國君臣。
全詩結構明晰,藝術手法巧妙,或鋪陳,或對比,情景如畫。從風格上來看,全詩基調優柔敦厚,感情纏綿凄惋,曲折感人,是不可多得的佳作。陳震《讀詩識小錄》評曰:“前半哀音曼響,后半變徵流商。”誠為探驪得珠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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