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松平遠圖
元·趙孟頫作
紙本墨筆
縱二六.九厘米
橫一○七.四厘米
藏美國紐約大都會美術館
這幅墨筆山水無年款,右上角自題“子昂戲作雙松平遠”,是畫題出處。卷尾有題字:“仆自幼小學書之余,時時戲弄小筆,然于山水獨不能工。蓋自唐以來,如王右丞、大小李將軍、鄭廣文諸公奇絕之跡,不能一二見。至五代荊、關、董、范輩出,皆與近世筆意遼絕。仆所作者雖未敢與古人比,然視近世畫手,則自謂少異耳。因野云求畫,故書其末。孟頫。”這段簡短的題字表露了作者的旨趣、對師承的向往,及與“近世”(指南宋)畫派在審美理想上的差異。
《雙松平遠圖》淡逸高古,意境清曠,是趙氏取鑒李成、郭熙畫法脫化而來,一變前人工整刻畫之體而有所發展的重要作品,它最大的特點在于簡括。趙氏用富有靈動、行草書意化的筆,“以意為之”,達到既狀物又抒情的效果,無論在創作方法、審美意識,還是筆墨運用上都有新的開拓。
《雙松平遠圖》在空間結構上以石坡平岡為前景,與遠山相對應,中為水域,有一小舟,一開一合,開倪瓚“一河兩岸”式的格局。而前景右端以“雙松”為“支點”,以“平遠”的視線來構成畫面框架。雙松屹立作“聳拔凌亭”之態為近處主體。從書意化這點講,最能體現趙氏書藝特點的是行草,這在此圖石法上表現尤為明顯。石法運筆疏放,勾擦相間,以擦代皴,雜以飛白,全如書法,枯松中顯渾樸。用筆干濕互用,盡側鋒配合之變。沙磧水際皆用尖筆斜拖畫法,極富書意情趣。簡率枯淡往往有無韻之嫌,但趙氏是韻在筆而不在墨。后人謂趙“間作勾勒一法,如飛帛書者,虛中取實,以勢為之”。《雙松平遠圖》正是以行書一類筆意打破了宋人刻畫謹嚴的手法,樹石筆骨清勁、尖細秀潤的韻致變易了前代剛勁粗豪的勾斫法,干濕、濃淡、輕重、徐疾等不同類型線條的組合,創造了恬靜幽閑的境界,這是趙氏對“近世”墨化較甚審美畫格的挑戰。趙氏這種簡括框廓的畫法,文人寫意情味較濃,以此沖擊南宋末期定型化、程式化院體山水的視覺定式,拉開了“圖式規范”的審美“心理距離”。黃賓虹論畫云:“縱觀宋元名畫,因悟由繁入簡之趣。”趙氏自己講,“吾所作畫,似乎簡率”。從此圖看,其“簡”主要表現在強化了筆線書意化的概括功能,物象再現趨向抽象化,從而開啟了新的審美氣格。
從《雙松平遠圖》意境的創造、書意化傳達情意的手段,可以看到那時文人水墨山水畫的發展,審美觀念的改變。其具體表現為:由重繪畫主題轉變到強調繪畫形式,講究筆墨的自娛性,追求相對獨立的審美價值;由寫實轉變到寫意,來拓展中國傳統思維中的象征、意向;由繁密纖細變為簡略率意;由側重敘事性發展到強調抒情性;由重理念、重境界、重物趣發展到重情懷、重心象、重意趣;由重墨塊、重縱深的三維空間而趨向線性平面二度空間的和諧等。這種要求作品“寫其意,得其韻”,以及“畫不在形似,貴在筆墨”的品評標準,突破了原來的藝術思維的方式,從而豐富發展了中國繪畫的風格,啟迪了元代繪畫風貌的形成。此作正是趙氏技法演變、開元季一代新風的重要佐證。
圖上有印二十四方:“趙氏子昂”、“乾隆御覽之寶”、“三希堂精鑒璽”、“黔寧王子孫永保之”、“宜子孫”、“長宜子孫”、“楊氏法書名畫”、“楊遵之印”、“全無俗氣”、“妙不可言”、“乾隆鑒賞”、“區齋珍藏”、“清白珍玩”、“超凡絕俗”、“譚敬私印”、“安氏儀周書畫之章”、“秘晉齋印章”、“王季遷氏審定真跡”等。
雙松平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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