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鼠伺暗①,飛蛾候明,均靈舛化②,詭欲齊生③。觀齊生而欲詭,各會性以憑方④。凌燋煙之浮景⑤,赴熙焰之明光⑥。拔身幽草下,畢命在此堂。本輕死以邀得,雖糜爛其何傷!豈學山南之文豹,避云霧而巖
藏⑦。
(《鮑參軍集》)
注釋①仙鼠——即蝙蝠。伺暗,等待天黑。②均——皆,都。靈,生靈,生命。舛(chuan)化,相背、不相同。③詭欲——欲望差異。齊生,都一樣生存。④會性——匯合變通其本性。方,指生存的方法。⑤燋(jiao)——引火之物。燋煙,物燃后冒著青煙的火光。浮景,浮動著的物影。⑥熙焰——光亮的火苗。⑦“豈學山南之文豹”二句——據《封氏聞見記》五云,舊說南山赤豹,愛其文體,每有霧露,諸禽獸皆取食,惟赤豹深藏不出,故古人用以比喻賢者之隱居避世。文豹,毛皮美麗色彩斑駁的豹子。
賞析這是一篇借物言志的駢體文。
《文心雕龍》云:賦者,體物寫志也。這篇《飛蛾賦》便是鋪寫飛蛾之狀抒寫作者之志的賦體小文。至于說到大自然中生物萬千各色繽紛,作者卻偏偏以飛蛾自喻的原因,分析起來不外以下幾點。一是飛蛾“拔身幽草下”,作者出身貧寒門戶低微;二是“飛蛾候明”,“凌燋煙之浮景,赴熙焰之明光”是它的本性,而作者滿腹才學、沖天抱負思欲建不世之功業,當然斯時斯代別無門路,只能報效朝廷;這就一如飛蛾之候明,入仕途,登朝堂便是作者所希冀的光明。這是封建社會大大小小的文人的通病,就連飄逸不羈的詩仙李白不也曾上書荊州長史韓朝宗抒發“君侯何惜階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揚眉吐氣,激昂青云”的感慨嗎!再有一個原因,也是作者自我挖掘十分深刻之處:他深知仕途官場風波險惡、朝廷事君如同伴虎,但他卻如撲火的飛蛾不懼怕吞噬生命的烈焰,因為這熊熊烈焰中有著不可抗拒的誘人的“浮景”。當然,我們也應該看到作者在將自己比做飛蛾,抒發出百折不撓雖碰壁蹈火肌膚糜爛而心不悔的死誓壯志的同時,也鞭撻了不問蒼生、潔身自好、避世隱居的時人。這對積極入世的鮑照來說是必然的,無可厚非。
該文在寫作手法上獨具特色。除結尾處是兩個散句外,其它句子都兩兩對仗,排比工巧。盡管駢儷色彩濃重,但卻能暢述心胸而意不雕琢、語不佶聱,足見作者在構思和遣辭方面的匠心。該文雖只是小品一篇,顯然并非作者的代表作,但從中也可見堪稱當時辭賦大家的鮑照文采之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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