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始
【原文】
天下有始[1],
以為天下母。
既得其母,
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
復守其母,
沒身不殆[2]。
塞其兌[3],
閉其門,
終身不勤。
開其兌,
濟其事,
終身不救。
見小曰明[4],
守柔曰強。
用其光,
復歸其明,
無遺身殃[5],
是謂襲常[6]。
【譯文】
天下萬物皆有原始,
始是天下萬物之母。
既已得知其母,
就可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
又回復守其母,
終身就不會有危險。
堵塞嗜欲的孔竅,
關閉欲望的心門,
終身沒有勞煩之事。
開啟嗜欲的孔竅,
增添紛雜的事務,
終身不可救治。
從細微處覺察事物之理叫做明,
能守持柔弱叫做強。
運用外在智慧之光,
復歸內在規律,
不給自己留下禍患,
這叫做因襲自然之常道。
【注釋】
[1]始:本始,此處指道。
[2]殆:危險。
[3]兌:指口,引申為孔穴。
[4]小:細微。
[5]殃:災禍。
[6]襲常:承襲常道。
【解析】
這一章思想深邃,整篇文字都表述的是深奧、抽象的理論,而沒有比較具體的表象。所以我們理解起來比較困難,這一次我們改換一下順序,先從中間進行分析,“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一句中,“兌”在《易經》的八卦里作口解;我們在這里解釋為口耳鼻,泛指和外界相通的器官。這些還好理解,最難懂的就是勤字,還是作覲解比較合情合理,覲是見的意思。這句話可以解釋為將自己的感覺器官(口耳鼻)統統都關閉起來,將自己的心門也封閉起來,一輩子也不見任何人和物了。這樣一解感覺很古怪,老子莫非讓我們裝死人不成?這成何體統?況且口耳鼻生來就是接受外物刺激的,這是它們本身的屬性,又如何能夠關得住呢?
老子在前面的章節里講到過“五色”、“五味”、“五音”對人的危害,它們直接會導致目盲、耳聾、口爽,既然“五色”、“五味”、“五音”會傷害我們這么深,我們為何還要對其趨之若鶩呢?這是人的本性使然,我們很難控制自己的私欲,對于誘惑我們實在無力擺脫,這也是老子十分關心的問題,他在這九九八十一篇《道德經》中反復強調克制欲望的重要性,老子所說的“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并不是真的要我們像死人一樣不睜眼、不呼吸、不聽聲音,而是一種夸大其詞的說法,強調的是外界的誘惑會對我們造成種種傷害,因此我們不要妄想和妄為,妄想和妄為是違背大道的德性的,違背大道只會適得其反。老子在此要我們堵住“五色”、“五味”、“五音”進入我們身體的通道,這里的堵塞并不是不吃、不看、不聽,他允許我們正當的吃喝玩樂,其真正堵塞的是滋生誘惑我們靈魂墮落的通道。一旦這些欲望的通道都打開,我們必將遭受深重的災難。老子懷著無比善良的愿望諄諄告誡世人要“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
我們回過頭來再看前面的內容: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老子反復強調天下萬物都有一個開始,這個開始是什么呢?老子認為萬物始于道。因此我們可以說道是生養萬物的母親,萬物都是道的孩子。這種比喻比較形象,好理解,也比較人性化。我們知道同是一個母親的孩子也有好壞之分,性格各異。正是因為有好壞之分,所以我們中有的人懂得尊敬自己的母親,而有的人常常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種人必將受到道德的譴責,這是毫無疑問的。老子用母子關系來比附道和天地萬物的關系,是希望我們要像孝敬母親一般順應大道,只有這樣才是合乎了大道的德性,也只有如此才能“沒身不殆”。
“見小曰明。守柔曰強。”意思是能把極其微小的事物都看個清清楚楚,自然是眼睛明亮的表象;能堅守柔弱而充滿韌性,并表現出百折不回的氣勢就叫強。此句話有領起下文的作用。最后老子指引我們去尋母親,也就是去尋大道,我們每個人都知道母親的懷抱是最溫暖的,我們都希望投入母親的懷抱,老子遂了我們的心愿,為我們指明了方向。
從政之道
法真淡泊名利得善終
吃家常飯,穿粗布衣。能達到這一境界的為官之人不多,但是有這種意向的官員并不少。以一顆樸實的心待人,這樣的官員算是明白了為官的真諦,這樣不僅會得到百姓的贊嘆,自己也過得自得而瀟灑。貪圖錢財、拍馬奉迎的官員既不能長久下去,也不會有踏實的睡眠,得到的只能是百姓的唾棄。百姓心中有桿秤。每一個為官者它都能稱出你的分量。與其上躥下跳地迎合,倒不如腳踏實地地做官。
法真字高卿,是扶風(今陜西興平東南)郡人,他的父親法雄曾任過南郡太守。法真好學,百家縱覽,博通各家學問,是關西地區有名的大儒。
法真雖出身官宦之家,但性恬靜寡欲,不愿參與政事。扶風郡太守聞其名,希望與他見面,法真便應邀前往。太守說:“春秋時,魯哀公雖然不是賢君,但孔仲尼卻對他稱臣。如今,我德薄名虛,但想委屈你任郡功曹,怎么樣?”法真回答:“因為太守您待人有禮,所以我才做您的賓客。如果您要以我為吏,那我就要躲到北山之北,南山之南了。”太守聽了這話,再也不敢勉強他了。
后來,朝廷舉他為賢良,法真也沒有應承。同郡人田弱也多次薦舉他。有一次順帝西巡,田弱又乘機推薦,順帝前后四次征召他。
法真不但沒有前往,反而深深隱居起來,始終沒有露面,法真的朋友郭正稱贊他說:“法真這個人呀,可聞其大名,卻難見其本人。他不愿出名而名聲卻老伴隨著他,逃避功名而功名老追著他跑。他真可以為百世之師了。”
法真生活在東漢后期,朝廷內宦官外戚之爭,黨人之禁屢屢發生,真所謂昨為人上人,今為階下囚。丟官、坐牢、禁錮、殺身,經常有這樣的悲劇發生。而法真卻遠離這些政治爭斗的是是非非,視功名利祿若糞土,這體現了他看透了社會人生的大睿大智。在東漢后期險惡的政治環境里,他能以89歲高齡善終,不能不認為是他隱逸立身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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