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于論證的王充與《論衡》·《論衡》中的邏輯論證·五法驗雷》注釋|譯文

何以驗^①之，雷者火也?以人中^②雷而死，即詢^③其身，中頭則須發燒焦，中身則皮膚灼燌^④，臨其尸上聞^⑤火氣，一驗也。道術之家^⑥，以為^⑦雷，燒石，色赤，投于井中，石燋^⑧井寒，激^⑨聲大鳴，若雷之狀，二驗也。人傷于寒，寒氣入腹，腹中素溫，溫寒紛爭，激氣雷鳴，三驗也。當雷之時，電光時見，大若火之耀，四驗也。當雷之擊，時或燔^⑩人室屋及地草木，五驗也。夫論雷之為火有五驗，言雷為天怒無一效。然則雷為天怒，虛妄之言。(《論衡·雷虛篇》)

【注釋】①驗：驗證。②中：擊中。③詢：查考、察看。④燌：同“焚”，燒。⑤聞：嗅。⑥道術之家：指古代以煉丹求仙為職業的人。⑦為：制、造，引申“仿制”。⑧燋：灼熱。⑨激：迅疾;猛烈。⑩燔：焚燒。

【譯文】怎么證明雷是火呢?人被雷擊中而死，立即察看他的身體，要是擊中頭部，那么頭發胡子就被燒焦，要是被擊中身體，那么皮膚就被烤煳，對著他的尸體聞，能嗅出火氣，這是證明之一。道術之家仿造雷，把石頭燒紅了，丟在井里，石頭滾燙井水冰涼，激聲轟鳴，像打雷一樣，這是證明之二。人受了寒氣，寒氣進入腹部，腹中原來是溫熱的，熱氣與寒氣紛爭，肚子里的氣就咕嚕咕嚕像雷響一樣，這是證明之三。當打雷的時候，電光時常閃現，就像火閃耀一樣，這是證明之四。當雷擊的時候，也許會燒掉人的房屋和地上的草木，這是證明之五。解釋雷是火有五條證明，說雷是天發怒卻沒有一條證明。這樣看來，說雷是天發怒，就是句假話。

【評說】古有“雷為天怒”、“天打五雷轟”之類的說法。對此，王充提出了“雷者火也”的相反觀點，并對此進行了獨立證明。

在這里，王充先提出“雷是火”的論題，然后引用多種個別事例加以論證。這是典型的運用歸納推理的直接的獨立證明，針鋒相對地駁斥了“雷為天怒”之說。一個觀念、一個思想是不是真理，不在于是否“善辯”，而在于它的效果和實踐。對于各種詭辯，有時我們可以按照車爾尼雪夫斯基所說的，“凡是在理論上必須爭論的一切，那就干脆用現實生活的實踐來解決”，直接指出它違背客觀事實，這樣就可以直接駁斥它了。列寧也說過：“如果從事實的全部總和，從歷史的聯系去掌握事實，那么，事實不僅是‘勝于雄辯的東西’，而且是證據確鑿的東西?！币虼?，“用事實說話”可以直接指出詭辯者的論題或論據不符合事實，是個假判斷。這是直接反駁論題或論據的一種好方法。

用事實說話，用事實作為根據，從諸多的事例中概括出原則，以證明一個命題或判斷的真假，這同時也表現了簡單枚舉歸納推理的主要特征。簡單枚舉推理，就是從一些經驗事實的不斷重復推出一個普遍性結論。在這種推理中，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所考察的事物對象極少，或者所考察的不是事物的本質屬性，便貿然做出結論，就會犯“輕率概括”(即“以偏概全”)的邏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