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應時代號召,書寫西遷史詩
從黃浦江畔到渭水之濱,一紙車票承載了“向科學進軍,建設大西北”的深切厚望。從青春正茂到耄耋之年,一攬芳華書寫了“去祖國最需要、最艱苦之地建功立業(yè)”的凌云壯志。通往國家建設大業(yè)的西遷之路,坎坷不平,卻在代代師生的共同努力下,讓這段歷史匯聚為“百年交大”的校史血脈,凝結成“西遷精神”永不磨滅的印記。
1955年4月6日晚,伴隨著丁零零的清脆聲響,一個特殊的電話打進了交通大學校長辦公室,時任校長、黨委書記的彭康教授熟悉地拿起桌上的電話。經過一段時間的交談,彭康原本平靜的臉上開始表情凝重,隨后慢慢地將話筒放下,走到窗外,陷入長久的沉思中……原來,這個電話是當時的高教部主要領導同志打來的,而此次來電的主要內容是傳達中央的決定——將交通大學由上海遷往西安。
國家為何提出遷校?又為什么選定交通大學作為首批內遷的學校?這些問題的背后,其實都有著深遠的考量。上世紀50年代,新中國剛成立不久,一方面為了穩(wěn)定當時沿海的政治局勢,另一方面為了適應社會主義建設和國防建設的需要,黨中央、國務院對國民經濟的建設方針作出了調整,打算把工業(yè)布局的重點放在內地,緊縮沿海建設,重要工業(yè)內遷。伴隨著工業(yè)布局的調整,人才的培養(yǎng)與遷移也成為了重中之重。想要改變不合理的高等教育布局,以促進教育的發(fā)展和人才的培養(yǎng),帶動西部地區(qū)經濟的發(fā)展,就需要一批極具影響力的學校帶頭遷校。交通大學作為一所服務于新興科技發(fā)展和高端制造業(yè)的重工業(yè)大學,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經驗豐富的人才培養(yǎng)方案,還具備相當厚重的文化資源和雄厚的師資力量。正因為交通大學具備這樣的實力,所以國家決定將這個時代重任交到它的手里。
盡管內遷消息還沒有正式公布,但關乎遷校大事,彭康校長容不得半點兒拖延,于4月7日清晨緊急召開了校務委員會議和黨委會議。事實上,這次突然召開的會議讓所有人感到困惑,以至于會議還沒開始,現場就籠罩在一片嚴肅氛圍中。8點整,彭康校長準時走進了會議室,在向大家傳達遷校決定中拉開了整場會議的序幕,并就遷校所要面臨的困難與在場人員進行了認真討論。
遷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個家庭的遷移尚且不易,何況一座擁有近60年歷史、數千名師生的老校。首先是新校的選址、建立,其次是校內師生的思想動員,還要在短時間內保證人員和器材的順利搬遷,這些都是一個個亟待解決的難題。但是,面對黨中央的安排,也為了支持國家對教育事業(yè)作出的新部署,交大人勇敢地肩負起了為國西遷的使命。
按照黨和國家對學校西遷的要求,交通大學很快執(zhí)行起第一項任務——新校的選址、建立。1955年4月底,在接到遷校通知不足1個月的時間內,彭康校長就委派交通大學總務長任夢林前往西安進行考察。前有考察團隊物色新校地址,后有彭康校長親自帶領大批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親臨西安。新校的選址是一件大事,馬虎不得。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他們終于在西安城墻外東南不遠處的一大片農田中駐足停留。由于此地遠離村舍,便于施工,且位置處在唐代興慶宮遺址的范圍內,正是建立新校的好地段。欣喜之余,彭康校長和教授們會商后當即拍板,他們指著前方一大片農田說,以后,這里就是交大的主校園了。不能等時間,要搶時間,從西遷的精神來說就是要爭分奪秒。1955年8月,任夢林和王則茂帶著一行人來到新校址,開始籌備征地、建筑設計等基建工作。1955年10月26日,交通大學西安新校區(qū)破土動工,1000多名來自西安和上海的建筑工人干得熱火朝天,只為了交通大學新校區(qū)能在1956年9月前順利竣工,迎接新址教學工作的順利開展。
在西安,新校的選址、建立如火如荼。在上海,確定隨校西遷人員的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中國電機之父”鐘兆琳,首批帶頭支持西遷工作。事實上,鐘老先生已經到了花甲之年,身體不好,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夫人,周恩來總理也曾勸他留在上海,但鐘兆琳說:“上海經過許多年發(fā)展,西安無法和上海相比。正因為這樣,我們要到西安辦校扎根,獻身于開發(fā)共和國的西部?!薄肮埠蛧奈鞑肯癞斈甑拿绹鞑恳粯有枰_發(fā),如果從交通大學本身講,從個人生活條件講,或者留在上海有某種好處,但從國家考慮,應當遷到西安。當初校務委員會開會表決,我是舉手贊成了的,大學教師是高層的知識分子,決不能失信于人,失信于西北人民?!睅еㄔO國家、建設西部地區(qū)的決心,57歲的鐘兆琳賣掉了自己在上海的住宅,將臥病的妻子交由女兒照顧,報名成為第一批西遷的交大人?!盁崮芄こ虒W的開拓者”陳學俊,是當時交通大學最年輕的教授。在得知交通大學要遷往西安的消息后,他和妻子都毅然支持,甚至為了配合學校的西遷工作,夫妻倆商量放棄他們在上海的住房,舉家搬遷去西安。陳學俊說:“既然要扎根西北,就不要再對房子等身外之物有所牽掛?!边€有“滬上名醫(yī)”沈云扉,和交通大學有著深切情緣的他,為了追隨交大,支持西部建設事業(yè),寧愿放棄留在上海的機會,以66歲的年齡前往西安,同行的還有他的侄子沈伯參。無論是鐘兆琳老先生,還是陳學俊夫婦、沈云扉叔侄,都是交通大學西遷的重要帶頭人物。在他們的表率作用引領下,越來越多的人受到鼓舞和激勵,紛紛加入到了西遷的隊伍中。
“哪里有需要,我就去哪里!”一代心懷熱忱的交大人,主動放棄了上海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義無反顧地高喊著這句令人動容的口號。無須再多的動員,愿意跟隨交大西遷的名單上密密麻麻地添上了很多人的名字。他們中有不同年齡層次的教授,也有青年講師、助教人員、管理人員、技術人員、醫(yī)護人員,還有炊事員、園丁、工人等后勤工作者。所有人表現出來的對交大的熱愛,對事業(yè)、理想的追求,以及胸懷大局的家國情懷,至今讓人感動。
為了保證西遷路途中一切順利,上海鐵路局給予了很大的支持。只要交大人上報運輸計劃,他們就按時調車到徐家匯車站,由交大后勤職工將物資集中裝車。與此同時,他們還安排專人送票上門,給交大教職工提供了最便捷的服務。上海市各級政府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們安排了理發(fā)部、服裝部、洗染部、制鞋部、煤球廠等,培育了諸如梧桐樹在內的多種樹苗,打算將這些一同遷往西安。國家還出資購買了大量木材,由當地政府定做一批家具,運送到新校。上海和西安兩地的后勤職工為了給所有交大師生提供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一直以來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無私奉獻,他們把每間宿舍打掃得一塵不染,做了美味可口的飯菜,并派專人負責在西安車站迎接上海來的客人。
1956年至1957年,一批又一批交大師生踏上了西遷的路途?!拔逍羌t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么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寬廣美麗的土地,是我們親愛的家鄉(xiāng)……”滿載著實驗設備、儀器和大批的圖書資料,手握寫著“向科學進軍,建設大西北”幾個大字的車票,伴隨著雄壯動聽的旋律和列車的轟鳴聲,交大人由東向西,一路高歌。
揮別繁華的大上海,來到這片滄桑的黃土地上,交大人努力適應著西安這座古城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也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勞動和堅守。憑著一股奉獻和犧牲的崇高精神,交通大學校園在麥田上以驚人的速度建立起來。到1958年暑期,交通大學全校70%以上的教師、80%以上的學生來到西安新校園。1957年至1959年,交通大學先是分設西安、上海兩地。1959年,交通大學有了新的名字——西安交通大學。
如今,那段遷校的歷史已然過去,在62年歲月的見證下,西安交通大學逐漸形成了“精勤求學、敦篤勵志、果毅力行、忠恕任事”的校訓。校園面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棟棟教學樓、科研基地、師生住房拔地而起,一棵棵幼苗成長為參天大樹,由內而外包裹著這座美麗的校園。遷校以來,彭康校長始終陪伴著交大成長,他用堅定的理想信念、崇高的革命精神和高尚的思想品格影響著學校的發(fā)展,直至生命的最后時刻。在他的引領下,西安交通大學師生不但保持了老交大機、電、動等傳統(tǒng)學科的優(yōu)勢,而且還相繼創(chuàng)建了一批新興專業(yè)學科,為學校形成理、工結合的多科性綜合大學夯下堅實根基。為了紀念彭康校長,學校在西花園內樹立了他的雕像,把創(chuàng)建的第一個書院叫作“彭康書院”,把一條布滿梧桐樹的大道親切地稱呼為“彭康路”。
斗轉星移,時光如梭。那些西遷過來的老教授們,大多已經長眠在這片黃土地。他們在世時省吃儉用,不舍得亂花1分錢,去世后卻紛紛用遺產設立了專項獎學金,用于資助西安交通大學的貧困學子。還有當年那些風華正茂的青年學者,幾十年如一日地穿梭在教室、科研室,如今也已滿頭白發(fā),步履蹣跚地出現在校園大道和教學樓的一角。他們把最好的年華全都奉獻給了交大,奉獻給了國家的教育事業(yè)。用知識哺育著交大學子,用辛勤澆灌出美麗校園,用奉獻筑建了“西遷精神”的輝煌。每當談及于此,他們都會輕描淡寫地說:“虧不虧,要看用什么尺子量。我們在大西北為祖國貢獻了一所著名大學,這是我們最大的榮耀!”
西安交通大學用它的實際行動向黨和人民交出了一張滿意的答卷。從第一代畢業(yè)生到今年剛剛完成學業(yè)的畢業(yè)生,越來越多的交大學子選擇留在西部地區(qū),參與國家的建設事業(yè)。陶文銓是交大西遷后的第二批學生,在老一輩無私奉獻精神的耳濡目染下,以全優(yōu)的成績畢業(yè)后留校任教至今。他說:“我一定要把這種精神傳承下去,教好書育好人,支持西部建設?!蓖跏⑹俏靼步煌ù髮W96屆的畢業(yè)生,走出校門后,自己創(chuàng)辦了公司,成為了第11批國家“千人計劃”的創(chuàng)意人才。照理說,這樣的光環(huán)足以使王盛在外面開辟新天地,但他卻在交大最需要人才的時候重新投入到學校的懷抱。對母校的熱愛,對科研事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讓王盛在交大這片熱土上發(fā)光發(fā)熱。截止到2019年,西安交通大學累計培養(yǎng)了25萬多名大學畢業(yè)生,其中產生了30多位“兩院”院士;受到西遷精神的感染,每年畢業(yè)生中都有許多人選擇留在西部工作,為西部開發(fā)貢獻力量。
2017年11月30日,西安交通大學15位老教授聯名致信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在這封暖心的信件中,字里行間表達的是交大人對西遷歷史的無怨無悔,以及弘揚報國精神的建議。習近平對來信作出重要指示,希望西安交通大學師生傳承好西遷精神,為西部發(fā)展、國家建設奉獻智慧和力量。在2018年的新年賀詞中,國家主席習近平特別提到了交大西遷的老教授群體,讓“胸懷大局、無私奉獻、弘揚傳統(tǒng)、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西遷精神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鼓舞著新時代的青年學子,并成為推動社會向前發(fā)展的巨大精神力量。2020年4月2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西安交通大學考察時指出:“‘西遷精神’的核心是愛國主義,精髓是聽黨指揮跟黨走,與黨和國家、與民族和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具有深刻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p>
62年的時光寫不完交大的光輝歷史,也頌不盡西遷贊歌的壯麗。如今的交大人,一定會在西遷精神的引領下,無愧于國家,無愧于時代,繼續(xù)書寫出更加光輝燦爛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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