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4年的9月,我的生活來了個大轉折,全家落實政策,“農轉非”的喜事降臨在我身上。12月,通過杭州鐵路分局諸暨車務段的招工,掉進了“鐵飯碗”,分配在浙贛鐵路線上的一個小站——東孝站。
這是怎樣的一個袖珍火車站呵!五排低矮的站舍,三條彎彎的股道,兩邊各有一個扳道房,紅綠黃色的信號在不斷地轉換閃爍。抬頭是田野,低頭還是田野,整個車站才16名職工。唉!從山村又到了鄉下,我的心有點悲涼。
我來到站長室報到。站長金才平,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臉大胡子,大家都叫他“胡子”站長。站長給我安排宿舍和二號扳道房上班。
第二天,我有了師傅,叫曹國強,清瘦而又精神,曾在空軍某部當過地勤兵。他帶我到二號扳道房,教我如何扳動道岔,如何立崗接車,如何檢查道岔設備,如何燒煤爐做面條。道岔握柄上有一剎車般的把手,師傅說將把手握緊就可扳動道岔。在我的操縱下,道岔尖軌變換了位置,覺得新鮮而神奇。
半年后,我正式成為扳道員,單獨上崗。夜晚,扳道房僅一個人,孤寂甚至有點害怕。此時,覺得扳道房很小,小得像一顆棋子。一個夏天的晚上,前半夜星光燦爛,蛙聲如歌。剛過零點,我便接受命令準備出去扳道岔,打開門時,一條長蛇橫臥門口,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立即關門,拿起鐵棍準備與蛇拼搏,再次開門,蛇不見了,而心依然突突不安。半夜兩點多,狂風暴雨。一道閃電射進門窗,接著,扳道房后面冒出一個火球,隨即就是一聲雷炸,似乎將扳道房轟倒。天亮了,雨也停了,走出扳道房,發現后面一棵高大挺拔的水杉被雷攔腰擊斷,下半截樹干留下一條長長的雷擊痕跡。這真是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車站有一只流動的圖書箱,每月由我帶到諸暨車務段圖書室更換,從此,我漸漸染上了“書癮”,一本本古今中外的書成了我的伴侶。
除上班外,我起得很早。晨間,常常在晶瑩的星光和澄澈的月色下跑步,在房間后面的簡易單杠上做幾個引體向上,拉拉手臂,練練手力。接著,來到小站邊的池塘游泳。我喜歡仰躺在水面上,雙手像小漿似的輕輕劃動。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遐想著。偶爾,有幾只鳥兒或蝴蝶在盤旋飛舞,這時,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沉浸在美麗的世界中。冬天,游泳依然,剛跳入水中的一瞬間,全身就像觸電似的一陣寒顫,接著,奮力揮動雙臂,猛烈推動雙腳,漸漸地,寒冷的滋味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溫熱,那種愉悅舒服,就像“先苦而后甜”的生活經歷一般。
小站,錘煉了人的意志,也給了我詩意的生活。1990年3月,我寫下了《小站之戀》的小詩。
3個月后,便調離了小站。此時,我又一次重溫這首小詩,往事如蘭似茶,縷縷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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