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霧靄穿過
交纏著的禿枝而摸索,
霜降在欄桿上斜視。
疲倦蹲伏在一輛棚車上,
當它在鐵軌上彎曲駛回家之際,
觀看著蒸汽引擎。
幾根不幸的黃色粗枝
裸露而嗚咽。
潮濕的粘附物在石頭上掙扎。
夏天收拾了她的破布
又像她來臨時那樣
不期地離開。
秋天潛伏在庭院周圍,
在磚石之間流出口水。
我知道你會來臨。
沒有時間去加熱房間;
你這么快就來到這里,
注視著我的眼睛,
對我的耳朵輕聲低語。
(董繼平 譯)
【賞析】
在尤若夫的《冬夜》中,夏天如點點燈火閃爍著熄滅了,夏天被管制了;冬天很快就來臨了。這中間沒有秋的過渡,沒有秋景的描繪。他在《秋天》這首詩中專門寫秋天的來臨,填補了詩作中由夏到冬的“空白”。
全詩共六節,通篇都是以擬人手法寫就的。第一節寫的是霧中的禿枝:霧靄在“摸索”,似乎在尋找下一個可以占據的空間。而且,它已經穿過了交纏著的樹枝,霧靄的濃密與不斷運動、見縫就鉆、隨著空間的改變而變幻無定就鮮活地展現在讀者面前。第二句也是一個擬人的詩句:霜仿佛是從天而“降”,停在欄桿上“斜視”。一個“降”字把霜來的氣勢、霜的濃重與迅捷都表達了出來。“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由夏到秋,露水成了霜,它在欄桿上斜視,是靜觀大地,還是輕視完全潰退的夏天?
第二節的用詞很形象、準確。疲倦是一種體驗,但它卻“蹲伏”在一輛棚車上面,隨著火車蜿蜒而行,觀看著蒸汽引擎。在這種默默的觀看之中,疲倦得到暫時的歇息。其實,這寫的是人物的心理,人物的眼睛隱藏在詩句背后。詩人拎出強烈的感情體驗來充作觀看者,“疲倦”得到了展現與釋放。與第一節一樣,這一節也是一幅靜中有動、動靜合一的畫面。
第三節回過頭來細細描繪第一節中就提及的樹枝。第一節中只是寫了樹枝上的葉子已經脫落,這是霧靄中的景象,是模糊的視像。這里則是比較具體的近距離的觀察結果:“幾根”、“黃色的”、“粗的”、“裸露的”——寫出了樹枝的數量、顏色、大小等。不單有客觀的對上述幾方面的描繪,還有主觀體驗的表現:既有詩人的直接評述——“不幸的”,又有樹枝的內心感受——“嗚咽”。不管是哪一種,其實都還是詩人內心的感情流露,是詩人的“移情”帶來的結果。這一節中第二句寫的是霜中的石頭,上面有“潮濕”的粘附物在“掙扎”——這是一個極具人情色彩的詞語。詩人對生活的體驗——不幸、為自己的不幸而嗚咽,但又不放棄,而是努力地掙扎——在不經意間露出了蛛絲馬跡。
第四節插入了夏天離去時的景象。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時離開的,就像不知道她何時來臨時那樣,能夠知道的只是她收拾了自己的破布。這里的夏天頗似一個女人,而且是詩人曾經愛過的女人: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闖進了自己的內心,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在自己心中不再那么重要。她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留下的可能只是無限的悵惘與淡淡的哀傷。
如果說第一節中寫的是霧靄在空中、野外交纏樹枝的空間中尋找可以征服的區域,那么這一節寫的是秋天在地面、庭院中與夏天搶奪地盤。秋天采取的戰術是以靜制動,它并沒有發動直接的攻擊,而是潛伏在庭院的周圍,在磚石之間流著貪婪的垂涎。這當然是初秋。經過與夏天的較量,深秋取得了絕對性的勝利。
最后一節是寫人物的感受。盡管知道秋天終會到來,但沒有預料到的是竟然來得那么快,快到自己都沒有時間去加熱房間。于是,在“秋風蕭瑟天氣涼”中以自己的身體感受到秋天的真正駐扎。她還注視著他的眼睛,對他的耳朵輕聲低語。在說什么呢?是告訴他不要試圖逃避自己?還是她將陪伴他度過一段美好時光?是秋天,還是戀人?是真實,還是夢幻?
(王 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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