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只遮住了眼睛的手

將掠走的火用雪來償還；

你的玉手同樣會奪去人的生命，

白雪也會噴出熾熱的火焰。

目光暢飲著你眼中的烈火

將它們化作血管中的火山；

愛戀的心百般警惕地對待

那只玉手，因為覺得她已叛變。

如果你讓眼中的火神

在白雪似的手上經受鍛煉，

那是心靈偉大的慈善；

然而這種慈善對你卻不適用

因為不是烈火被白雪澆滅

就是白雪使烈火結冰。

(趙振江譯)

【賞析】

《致阿敏塔，她用手遮住了眼睛》是一首別具一格的愛情抒情詩。詩人把阿敏塔的眼睛和玉手分別比作火焰和白雪，通過火焰和白雪這一對截然相反的自然事物形象而辯證地描繪她的情郎看到她用手遮住眼睛時的心理感受和情感反應，借此表達情郎對阿敏塔的熾熱的愛。本來，姑娘用手遮住眼睛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害羞的動作，但阿敏塔的這一舉動既掩飾了她自己眼中火樣的激情，也抵擋了情郎熾熱的目光，這對雙方的愛都是一種抑制和折磨。盡管情郎認為她的“眼睛和玉手同樣會奪去人的生命”，但他更喜歡注視她的眼睛而不是玉手，因為那只玉手在他看來會掐滅他心中燃燒的愛的火焰。

在第一詩節，阿敏塔在情郎熾熱目光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用白皙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這在情郎看來是“將掠走的火用雪來償還”，但她的這一舉動顯然是徒勞的，因為當情郎看不到她的眼睛時，她的玉手照樣能夠奪人魂魄，能夠“噴出熾熱的火焰”。這是情郎看到阿敏塔用手遮住眼睛時的第一反應。

第二詩節告訴我們阿敏塔一開始并沒有用手遮住眼睛，而是大膽地和情郎對視，任由情郎透過眼睛這扇心靈的窗戶觀看她心中愛的烈火熊熊燃燒。就在情郎不能自已，胸中燃燒的激情像火山一樣正待噴發之際，阿敏塔用手遮住了眼睛。情郎感到阿敏塔的這一舉動有些不解，懷疑阿敏塔對他的戀情有變，于是由至愛產生了一絲不安和懷疑。“愛戀的心百般警惕地對待/那只玉手”中的“警惕”二字，把情郎愛至深處恐情變的忐忑心境很好地表現了出來。

第三詩節由一個讓步句構成，表明如果阿敏塔愿意讓情郎火辣辣的目光注視她的玉手，也讓她自己眼中愛的火焰在玉手上燃燒，那她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因為這樣的玉手同樣能夠滿足情郎注視她的熱望，同樣是施恩于為愛而焦灼不安的情郎，是她“心靈偉大的慈善”。這里詩人把阿敏塔和情郎眼中愛的火焰擬人化成火神，既把愛的激情提升到神圣的高度，又塑造出鮮活的形象，讓讀者似乎看到火神在雪原上奔走“鍛煉”的情景。

可是在第四詩節，詩人卻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徹底否定了第三詩節中阿敏塔的“慈善”，以突出阿敏塔奪人魂魄的玉手。烈火與白雪相比，在力量上顯然敵不過白雪，這樣一來，在阿敏塔玉手上“經受鍛煉”的火神不是被白雪澆滅，就是被白雪凍成冰柱，即他得到的不是鍛煉，而是死亡，可見阿敏塔用來遮住眼睛的手在情人眼里是何等的“致命”。如前所示，阿敏塔用手遮住眼睛一方面是為了掩飾自己眼中的愛火，另一方面是為了抵擋情郎眼中的烈火，這說明她在熾熱的愛面前有些猶豫，有些動搖，不是大膽地去愛和接受愛，而是在抑制愛的火焰的噴發，這無疑是在給自己和情郎的愛火潑澆冷水，窒息他們之間的愛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阿敏塔的“慈善”其實是一種殘酷而不是仁慈，所以說這種慈善對她不適用。

(閆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