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被一層黑暗的面紗遮掩，

面紗一直伸展到遠遠的天邊，

人們聽到樹葉在細語喃喃，

滾滾的雷聲越過天際傳向耳畔。

我怕暴雨或冰雹襲擊人間，

就準備跨過彼岸；河水多么渾濁，

很久以前，它那滾滾的水波

已經把代羅驕傲的兒子葬在里面。

那時，我看到你那美麗的眸子

在彼岸閃現；也聽到你的話聲

使我當日能同雷恩特羅一樣勇敢。

就在這時，周圍的彤云四散，

一輪紅日又在高空巡行，

沒有風聲，惡浪也已平息。

(錢鴻嘉譯)

注釋：

代羅(Delos)： 希臘的一個島名，據說它從海上升起，有太陽神阿波羅的神廟，希臘人奉該島若神明。

雷恩特羅(Leandro)： 希臘神話中的青年，他的情人希洛是一個公主，因身份懸殊，未能結合，死后尸體漂至海岸，希洛見后即投海自盡。

【賞析】

盧多維科·阿里奧斯托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他的長篇傳奇敘事詩《瘋狂的羅蘭》。《瘋狂的羅蘭》是博亞爾多未完成的巨著《熱戀的羅蘭》的續篇。阿里奧斯托寫這部長詩花了30年之久，全詩長達4 800余行。在這部融歷險記與羅曼史為一體的作品中，作者生動地再現了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社會生活，表達了人文主義的理想和追求。

本詩在開篇就采用了一個暗喻，把烏云比作“黑暗的面紗”，形象生動，逼真地表現出烏云有如黑色的面紗把整個面龐遮住一樣完全覆蓋了整個天空，“面紗一直伸展到遠遠的天邊”。給大地帶來光明的太陽也被擋住了，可以想象世界就此黑暗下來，接著又用擬人的修辭手法描寫“樹葉在細語喃喃”，因為“滾滾的雷聲越過天際傳向耳畔”，詩人在第一節就通過烏云、樹葉和雷聲等自然事物和現象營造了一個狂風暴雨即將到來的可怕氣氛，也許是人世間的自然災害，也許是人生的厄運和逆境。

詩人想要擺脫即將到來的險境“就準備跨過彼岸”，但是要越過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河水多么渾濁，/很久以前，它那滾滾的水波/已經把代羅驕傲的兒子葬在里面”，這里詩人引用希臘神話中的故事說明河水的兇險和殘酷，但是任何通往彼岸的道路都不會是平坦大道，詩人決定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到達彼岸，就在此時奇跡出現了，他看到了給自己帶來巨大精神動力的人物形象，詩中并未作詳細描述，只是“我看到你那美麗的眸子/在彼岸閃現；也聽到你的話聲……”，這種若有似無、輕描淡抹的刻畫給讀者提供了無窮的想象空間，猶如天外來仙，空谷幽音，帶上濃厚的神秘色彩。同時本節詩人又采用了一個希臘神話的典故，雷恩特羅曾與一個美麗的公主相愛，因身份懸殊而不能結合，死后尸體漂至海岸，公主見后即投海自盡。本詩中的“你”是激發詩人勇氣和力量的源泉，令詩人敢于和惡劣的環境或勢力作斗爭，即使付出巨大的犧牲甚至生命。“你”可能是一個讓詩人甘愿冒險而追求的心上人，也可能正是彼岸的化身，象征詩人心中的理想國和難以到達的精神境界。總之，它是美好和崇高的，讓人心馳神往的。當詩人受到巨大的感召和鼓舞之后準備與洶涌的洪流搏擊的時候，一切歸于平靜，“周圍的彤云四散，/一輪紅日又在高空巡行”，云開霧散，艷陽高照。

本詩既有對自然之物風起云涌、瞬息萬變的生動描寫，又有豐富細膩的心理波動，兩者交相輝映，情景交融。阿里奧斯托的詩典雅含蓄，激情飽滿，精雕細琢，頗有韻味。

(王雪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