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南　春

杜　牧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杜牧，本卷《清明》已介紹。他曾長期在南方為官，故對南方的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有深切的了解。

首句寫春意盎然的景象，到處都聽到鳥鳴，都見到花紅草木綠。“千里”即到處的意思。“鶯啼”指黃鶯叫。“啼”字寫出了黃鶯叫的特點，就像嬌癡的小女孩啼哭說話聲，如宋蘇舜《雨中聽鶯》描寫道：“嬌娭人家小女兒，半啼半語隔花枝。”“鶯啼”是鳥鳴的代表，通過它我們能感受到百鳥爭鳴的情景。“綠映紅”，即綠色的草木映襯著紅色的花朵。“綠”與“紅”在這里同時用了詞性活用與借代兩種修辭手法，首先將形容詞用作名詞，再將草木與花朵的顏色用來代稱草木與花朵。“綠”與“紅”是春天植物最富有代表性的色彩，我們同樣還能從中感受到春天植物無限豐富的色彩。

次句寫農村與城市到處都有酒店的店招在迎風招展。“水村山郭”采用了互文的修辭手法，指依山傍水的農村與城市。“郭”即外城，這里借指城市。“酒旗”指酒家的店招，是絲麻織品，所以能在風中招展。“風”采用詞性活用的修辭手法，用作動詞，形容酒家的店招在風中飄揚。

后兩句寫在煙雨迷朦中尚能看到許多寺廟的樓臺亭閣。三句極言江南寺廟之多。“南朝”指以今南京為首都的東晉、宋、齊、梁、陳等南方政權。南朝時期佛教非常盛行，《南史·郭祖深傳》說：“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窮極宏麗。”可見所言不虛。末句寫佛寺建筑之瑰麗。中國傳統建筑一般都強調對稱穩重，佛寺建筑傳自異域，一般都建在自然環境比較好的地方，結構也比較新穎。杜牧《念昔詩三首》其一說：“秋山春雨閑吟處，倚遍江南寺寺樓。”可見作者對江南的佛寺確實很欣賞。“煙雨”道出了江南春天氣候的特征，也為景色增添了朦朧美。

此詩四句，句句寫景，正如宋顧樂《萬首唐人絕句選評》所說：“二十八字中寫出江南春景，真有吳道子于大同殿畫嘉陵山水手段，更恐畫不能到此耳。”“千里”，明楊慎《升庵詩話》卷八《唐詩絕句誤字》認為應作“十里”，并說：“‘千里鶯啼’，誰人聽得？‘千里綠映紅’，誰人見得？若作十里，則鶯啼綠紅之景，村郭樓臺，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何文煥《歷代詩話考索》批評道：“即作十里，亦未必盡聽得著，看得見。題云《江南春》，江南方廣千里，千里之中，鶯啼而綠映焉。水村山郭，無處無酒旗，四百八十寺，樓臺多在煙雨中也。此詩之意廣，不得專指一處，故總而名曰《江南春》。”所以欣賞詩歌還要展開想象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