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中偶與袁中郎談詩，其攻王、李頗甚口，而詈于鱗尤苦。予偶舉李《華山》詩，袁即曰：“‘北極風煙還郡國，中原日月自樓臺。’如此胡說，當令兵馬司決臀十下。”……渠所最推尊，為吾浙徐文長，似譽之太過。抽架上徐集指一律詩云：“三五沉魚陪冶俠，清明石馬臥王侯。”謂予曰：“如此奇怪語，弇州一生所無。”予甚不然之，曰：“此等語有何佳處，且想頭亦欠超異，似非文長得意語。”袁苦爭以為妙絕，則予不得其解。　○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五

[述要]　袁宏道(字中郎)與沈德符談詩，對王世貞(號弇州山人)、李攀龍(字于鱗)批評得很嚴厲，對李的責罵尤為厲害。沈偶爾提起李的《華山》詩，袁即說：“他那兩句‘北極風煙還郡國，中原日月自樓臺’完全是胡說八道，真該讓兵馬司打他十記大板。”但袁對徐渭(字文長)卻十分推崇，從書架上拿起徐的詩集，指著“三五沉魚陪冶俠，清明石馬臥王侯”兩句對沈說：“如此奇特、怪異的詩句，王世貞一輩子也做不出。”沈不以為然地說：“這兩句詩并不見得好，而且構思也無奇妙之處，似乎并不是徐渭得意之句。”袁聽了，與沈苦爭，定說這兩句絕妙，但沈始終無法理解這兩句到底絕妙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