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概述
關于《春秋》名稱的由來及其含義的變化,許多前輩學者都有過考證分析。目前學界已形成一些基本共識:春夏秋冬四時之名之義均見于《說文解字》,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指出,“春夏秋冬四時并本字本義”。四時之名的出現大概在西周之前,春秋二季的分法基本源自商代。陳夢家《殷墟卜辭綜述》認為春秋時代以前只有兩季,卜辭中稱為春秋。西周時期經常連用“春秋”二季,如“春秋修其祖廟”(《禮記·中庸》)、“春秋,以禮會民而射于州序”(《周禮·地官·州長》)等。
以時節之“春秋”命名典籍史冊,較早見于《國語·楚語上》,當時太子傅士亹就關于如何教育太子的問題請教申叔,申叔認為:“教之春秋,而為之聳善而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教之世,而為之昭明德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教之詩,而為之導廣顯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教之樂,以疏其穢而鎮其浮;教之令,使訪物官;教之語,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德于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廢興者而戒懼焉;教之訓典,使知族類,行比義焉。”這里的春秋、世、故志、訓典等屬于歷史典籍,有不同的功用,而“春秋”居首位。《國語·晉語七》提到“羊舌肸(叔向)習于春秋”,“春秋”記載各諸侯行為,“以其善行,以其惡戒”。所以,晉悼公命叔向為太子傅。可見,“春秋”是史書的通名。《墨子·明鬼篇》甚至載有“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齊之春秋”,即四國國史的說法。《左傳·昭公二年》,晉韓宣子聘魯,“觀書于大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魯春秋”即為魯國編年史。
“春秋”由通名變成魯國史書專名,見于《孟子·離婁下》所云:“晉之乘,楚之梼杌,魯之春秋,一也。”“乘”是晉國的國史書名,“梼杌”是楚國國史書名,依《墨子》說法,即是晉國“春秋”與楚國“春秋”。魯國國史沒有特別的名稱,直接稱為“春秋”。隨著儒家學說的發展與影響,“春秋”的概念范圍縮小,最終成為魯史的專稱。
今本《春秋》是魯國的編年史,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編年體史書。書中所記,始自魯隱公元年(周平王四十九年,前722),終于魯哀公十四年(周敬王三十九年,前481),包括隱、桓、莊、閔、僖、文、宣、成、襄、昭、定、哀十二公,共242年。
《春秋》16000余字,從所載內容看,包括侵伐、朝聘、會盟、雜事,以及其他國家向魯國做過正式通報的大事情。這些內容按年分若干條,每條或幾個字,或100字左右,類似于現在的報紙標題。因此,后代有學人稱《春秋》為“斷爛朝報”,或視《春秋》為“流水賬簿”。
關于《春秋》的作者,有學者認為不是孔子所作或所修,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近代古史辨派的錢玄同、顧頡剛,以及現代學人楊伯峻、趙伯雄等;有學者認為是孔子所作或所修,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范文瀾、白壽彝、衛聚賢、沈玉成、劉寧等。筆者傾向于孔子修訂、整理過魯國舊史,由魯之《春秋》筆削為儒家后學所傳《春秋》,即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春秋》。
最早記述孔子作《春秋》的是《孟子》,一處是《滕文公下》,孟子說:“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一方面指出孔子作《春秋》的原因,另一方面指出《春秋》的作用。一處是《離婁下》:“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而后《春秋》作。晉之《乘》,楚之《梼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一方面講晉國、楚國、魯國的國史內容相近;另一方面,魯之“春秋”經過孔子的整理則“義”在其中,這是與晉國、楚國國史不一樣的地方,也是孔子成《春秋》而讓亂臣賊子有所懼的原因。
至于孔子是如何取魯國史《春秋》之“義”而成今本《春秋》的,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做了進一步說明:“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沒世而名不稱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于后世哉?’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十二公。……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于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可見,孔子依據舊史記載而作《春秋》,具體方法是“筆則筆,削則削”,即是對舊史的重新處理,有保留,有刪減,標準則是“義”。現在來看,與其說孔子作《春秋》,不如說孔子編訂、整修魯國《春秋》而成今日所見《春秋》更精確一些。經過孔子筆削整理,《春秋》成為亦經亦史的文化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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