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詩歌別集·清代與近代部分· 兩當軒集》新詩鑒賞
詩別集,二十二卷,清黃景仁撰。景仁(1749~1783)字仲則,又字漢鏞,自號鹿菲子,武進(今江蘇常州)人。工詩,有狂名,諸生。家貧游食四方,曾于天津獻詩,考取二等,授武英殿書簽官,后捐資為縣丞,居京候補,為債家所逼,抱病往陜西,死于山西途中。
黃氏存詩一千余首,他的詩是他一生貧病交加,貧困潦倒,抑塞不平而又倜儻不羈的寫照。如其名作《送春》《太白墓》《秋興》《夜起》等,從中都可以看出詩人的憤懣充溢于字里行間。《雜感》一詩亦很有代表性:“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倖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他的悲憤與孤傲都在詩中充分表現出來。黃詩中所表現出的哀怨不僅是作者個人的詠嘆,也反映了封建社會扼殺人才的悲劇。
黃氏善于從個人生活中汲取題材,他的贈友懷人詩極富人情味,并善于把人們共同感受到的情趣點化為具有審美價值的詩句。如懷念摯友洪亮吉的詩句“偶然持論有岨峿,事后回首皆相思”(《金陵待稚存不至適容甫招飲》),連朋友之間的爭論,事后都會成為相思的材料。其《別內》云:“幾回契闊喜生還,人老凄風苦雨間。今夜別君無一語,但看堂上有衰親。”和妻子告別時,因為高堂還有老親,不敢大放悲聲。寫游子長期在外,突然除夕歸來時寫道:“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癸巳除夕偶成》)鄉人不認識他,而他對家鄉的小橋、明星似乎也都生疏了。
黃景仁描寫自己貧窮的詩句更能引起封建時代下層士人的共鳴:“寒甚更無修竹倚,愁鄉思買白楊栽。全家都在風聲里,九月衣裳未剪裁。”“一梳霜冷慈親發,半甑塵凝病婦炊。為語繞枝烏鵲道,天寒休旁最高枝。”(《都門秋思》)這些詩句流傳頗廣。
黃氏的愛情詩在清代也是突出的,這些多是以青樓艷遇為題材的作品,卻寫得不邪不褻。如《綺懷》十六首中的“記得酒闌人散后,共搴珠箔數春星”;“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后蕉”;“結束鉛華悔少作,屏除絲竹入中年。茫茫來日愁如海,寄語曦和快著鞭”。《感舊》的“別后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云階月地依然在,細逐空香百遍行”。這些詩句,不僅表達了青年男女真摯的情愛,也包含了詩人對人生的思考。
黃氏長于七言歌行和七律,歌行學李白,慷慨豪宕,沉郁清壯;七律學李商隱,沉博綺麗,哀感頑艷,音韻激楚,富于感染力。
作者去世后,其好友翁方綱選錄黃詩五百余首。當時正處于文字獄高潮中,翁氏是謹小慎微的官僚,他對黃詩“刪之又刪”,是因為作者憤懣不平之作自然多觸時忌,而翁氏又不愿意承認這一點(這也是考慮不為“盛世”抹黑),他說:“予最不服歐陽子‘窮而益工’之語,若少陵之寫亂離,眉山之托仙佛,其偶然耳。使彼二子者生于周、召之際,有不能為雅頌者哉!世徒見才士多因躓不遇,因益以其詩堅之,而彼才士之自堅也益甚,于是怨尤之習生,而蕩僻之志作矣。”實際上翁方綱是畏禍,可是他把對黃詩的刪削說成是為了制止“怨尤之習”“蕩僻之志”的泛濫,宜為后世所譏。后有趙希璜刻《兩當軒詩鈔》錄詩八百五十余首,咸豐間景仁孫黃志述刻《兩當軒全集》二十二卷,附錄六卷,考異二卷,錄詩一千零七十二首,詞二百一十四首,文六篇,因版本在太平天國戰爭中被毀,后志述妻吳氏節衣縮食,歷經艱辛,費了十余年時間重刻此書,以成其夫志。今人李國章以吳氏刻本為底本,并增收咸豐本所附《酬唱集》二卷,補入佚詩佚文,加以校勘標點,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排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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