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文體·八股文
明清兩代科舉考試所采用的標準文體。正式的名稱叫制藝或經義,俗稱八股文。自從隋唐建立 “以文取士” 的文官考試制度以來,科舉考試文章的內容與形式變化不定。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便與劉基商定了科舉考試文章的標準程式,命題范圍確定為 《四書》 《五經》,答題的形式也作了嚴格規定: 其文略仿宋朝的經義,然代古人語氣為之,體用俳偶。例如,考試題目: 《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也》(語出 《論語》),考生就必須設身處地站在孔子的立場上,模仿圣人的語氣,對這一論題加以闡釋發揮,這就叫 “代圣人立言”。當然,不能寫成詩歌或大白話,而必須采用駢文的形式,要講究對偶、聲韻、詞藻、典故等。而且,文章的結構也有標準的程式,即破題→承題→起講→提比 (起股)→中比 (中股) →后比 (后股)→束比 (束股) →落下。其中,從提比到束比的每一部分,要求都寫成兩股對偶的文字,共計八股,這就是八股文一名的由來。簡單地說,就是 “破承起比”。破是點題,是文章的開頭; 承題和起講是對破題的進一步發揮,還是屬于引子; 以下的四比即八股兩兩相對的文字,從正反兩方面來論述闡釋論題,要說得頭頭是道,滴水不漏,是文章的中心部分; 落下是結語,最后 “曲終奏雅”。考官在評卷時,最注重的往往并非文章的中心部分即八股,而是文章開頭的破題。題破得不好,或破得牛頭不對馬嘴 (即今天所謂 “審錯了題”),以下的文章寫得再好,也只有 “名落孫山”。例如題目 《三十而立》 (語出 《論語》),一考生的破題是:“兩當十五之年,雖有椅子板凳而不坐也。” 又如晚清一學政受當時新學影響,出了一個新題目 《論項羽與拿破侖》,一考生望文生義,破題即說: “楚霸王力能拔山,豈有一破輪不能拿之?” 這樣破題的文章當然不及格。有一例被人津津樂道的破題,題目是《子曰》 (語出 《論語》),破題是:“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上句破 “子”,下句破“曰”,破得就很巧妙。如果沒有吃透原題,或文字功夫不到家,就難免鬧笑話。這里面蘊含著一種臨場應考的機智與筆下生花的技巧。至于兩兩相對的八股,當然更能顯出一個人的論說能力與文字技巧。但作為一種考試專用的文體,自然不可能允許考生天馬行空似地隨意發揮,而只能是“比著箍箍買鴨蛋” 或 “戴著鐐銬跳舞”。這種對題目、內容、文體、結構、語言、字數等要素都有嚴格限制的考試形式,實際上非常類似現代的標準化考試。標準化考試的目的,在于規范考試形式,減少評卷的主觀誤差,而考生卻難以自由發揮。八股文這種程式化了的文體,正因為限制多而且細,對于考試及其評分來說,具有相當的客觀性和可操作性,所以從明初到清末,延續了五百多年。同所有標準化考試的形式一樣,八股文也只可能是考試專用的形式,曾被人戲稱為“敲門磚”,科舉之門一敲開,就毫無用處了。即使是號稱八股高手的文人如戲劇家湯顯祖、詩人袁枚等,也不會把自己的八股文編入文集里。從形式本身來說,八股文是漢文的文學語言和文體形式凝聚的樣本,原來本無所謂好壞,但以八股取士,命題范圍主要限于 《四書》,而且行之達數百年之久,這種文體的生命力自然也就凝固了,最后成了僵死的文字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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