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文學的文獻·魏晉南北朝小說研究文獻·部分六朝小說的史料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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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晉南北朝小說中,《列異傳》《搜神記》《搜神后記》《幽明錄》《異苑》《齊諧記》《續齊諧記》等屬于“搜神”體,《博物志》《玄中記》《述異記》(任昉)等屬于“博物”體,《列仙傳》(或以為漢代作品)《神仙傳》《拾遺記》等屬于“拾遺”體,《宣驗記》《冥祥記》《冤魂志》《旌異記》等屬于“釋氏輔教之書”,《語林》《郭子》《俗說》等屬于“世說”體;《小說》屬于“雜記”體,《啟顏錄》屬于“笑林”體;本節擬以類相從,依次考察。唯一的例外是:因《幽明錄》和《宣驗記》的作者同為劉義慶,故將《幽明錄》置于《拾遺記》之后、《宣驗記》之前。有關《世說新語》《笑林》的史料已在上編有所介紹,不再贅述。
1.《列異傳》
《列異傳》,《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3卷,題魏文帝撰。雜傳類小序亦云:“魏文帝又作《列異》,以序鬼物奇怪之事。”《舊唐書·經籍志》雜傳類鬼神目卷帙同,撰人作張華。《新唐書·藝文志》小說家類著錄1卷,撰人同《舊志》。《列異傳》佚文中有正始、甘露間事,在曹丕之后。清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揣測說:“意張華續文帝書,而后人合之。”有一定道理。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則謂“文中有甘露年間事,在文帝后,或后人有增益,或撰人是假托,皆不可知。兩《唐志》皆云張華撰,亦別無佐證,殆后有悟其抵牾者,因改易之”。程毅中《古小說簡目》題“晉張華(?)撰”。李劍國、陳文新等仍將作品所屬歸于曹丕。總之,這部書為魏、晉人作是無疑的。《列異傳》于宋時亡佚。佚文散見于《水經注》《齊民要術》《三國志》(裴注)《文選》(李善注)《后漢書》(李賢注)《史記》(司馬貞索隱)及《北堂書抄》《藝文類聚》《初學記》《太平廣記》《太平御覽》等唐宋類書中,諸家征引,有題為《列異記》者。吳曾祺《舊小說》輯佚文7條,其中“泰山黃原”一條誤取《幽明錄》。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50條。《列異傳》是魏、晉、南北朝志怪的第一部杰作。其中《宗定伯》一篇,影響極大,人們的看法亦存在較大分歧。游國恩等主編《中國文學史》認為:它“不僅宣傳了鬼魅不可怕,而且還借捉鬼的有趣故事,反映出人民的機智。”何其芳《不怕鬼的故事·序》①說:“其中有些故事也是可以用來說明戰略上藐視和戰術上重視的密切結合的必要的。”“你看這個年少時就敢于捉鬼的人,他不但膽大,而且是心細的。他不但夜行遇鬼,毫無畏懼,精神上完全處于主動的地位,而且善于根據具體情況采取適當的辦法,使他遇到的鬼從頭到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個故事不止是表現了這個捉鬼的人不但在整個精神上藐視鬼,而且在具體對待它的時候又很謹慎、很有智謀嗎? ”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中國文學史編寫組編寫《中國文學史》、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侯忠義《中國文言小說史稿》(上)、吳志達《中國文言小說史》、王枝忠《漢魏六朝小說史》等都持相近意見。但劉葉秋《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簡論》則認為:“它含蓄地說明人情險惡、機詐百出,以致鬼也上了當,諷刺得尖銳而幽默。”陳文新《中國文言小說流派研究》也強調:魏晉志怪作家對鬼的基本情感態度是同情中有戒備,并不是一味敵視。因此,他們提倡以鎮靜曠遠的風度去征服無理取鬧的鬼,以牙還牙地向惡鬼還擊也得到認可,但“利用新鬼的天真無邪而牟利的陰險行為,則是被諷刺、被指責的對象”。
2.《搜神記》
《搜神記》,晉干寶撰。《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30卷,題干寶撰。《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著錄皆為30卷。《宋史·藝文志》小說類著錄:“干寶 《搜神總記》 十卷,《寶櫝記》十卷。”注:“并不知作者。”既注明“干寶”,又說“不知作者”,似非原書。《崇文總目》小說類著錄《搜神總記》10卷,原釋:“不著撰人名氏。或云干寶撰,非也。”今本20卷,為胡應麟所輯集。胡應麟《甲乙剩言·知己傳》說:“姚(叔祥)見余家藏書目有干寶《搜神記》,大駭,曰:‘果有是書乎?’余應之曰:‘此不過從《法苑》《御覽》《藝文》《初學》《書抄》諸書中錄出耳。豈從金函石篋、幽巖土窟握(注疑為“掘”)得耶?’大都后出異書,皆此類也。”胡應麟輯本于萬歷年間由胡震亨刻入《秘冊匯函》,毛晉又刻入《津逮秘書》,遂得行世。《四庫全書》列入小說家異聞之屬,《提要》說:“此本為胡震亨《秘冊匯函》所刻,后以其版歸毛晉,編入《津逮秘書》者。考《太平廣記》所引,一一與此本相同。以古書所引證之,裴松之《三國志》注《魏志·明帝紀》引其‘柳谷石’一條,《齊王芳紀》引其‘火浣布’一條,《蜀志·糜竺傳》引其‘婦人寄載’一條,《吳志·孫策傳》引其‘于吉’一條,《吳夫人傳》引其‘夢月’一條,《朱夫人傳》引其‘朱主’一條,皆具在此本中。劉孝標《世說新語注》引其‘廬充金碗’一條,劉昭《續漢志》注《五行志》‘荊州童謠’條下引其‘華容女子’一條,‘建安四年武陵充縣女子重生’條下引其‘李娥’一條,‘桓帝延熹七年’條下引其‘大蛇見德陽殿’一條,《郡國志》‘馬邑’條下引其‘秦人筑城’一條,‘故道’條下引其‘旄頭騎’一條,李善注王粲《贈文叔良詩》引其‘文穎字叔良’一條,注《思玄賦》引其‘張車子’一條,注鮑照《擬古詩》引其‘太康帕頭’一條,劉知幾《史通》引其‘王喬飛舄’一條,亦皆具在此本中。似乎此本即寶原書。惟《太平寰宇記》‘青陵臺’條下引其‘韓憑化蛺蝶’一條,此本乃作‘化鴛鴦’。郭忠恕《佩觿》上篇稱‘干寶《搜神記》以琵琶為頻婆’,此本‘吳赤烏三年豫章民楊度’一條,凡三見琵琶字,‘安陽城南亭’一條亦有琵琶字,均不作頻婆,又《續漢志》注《地理志》‘緱氏’條下引其‘延壽亭’一條,‘巴郡’條下引其‘澤中有龍鳴鼓則雨’一條,《五行志》‘建安七年醴陵山鳴’條下引其‘論山鳴’一條,李善《蜀都賦》注引其‘澹臺子羽’一條,陸機《皇太子宴玄圃詩》(此處當脫一‘注’字)引其‘程猗說石圖’一條,此本亦皆無之。至于六卷、七卷,全錄兩《漢書·五行志》。司馬彪雖在寶前,《續漢書》寶應及見,似決無連篇抄錄一字不更之理,殊為可疑。”“疑其即諸書所引,綴合殘文,傅以他說,亦與《博物志》《述異記》等。但輯二書者,耳目隘陋,故罅漏百出。輯此書者,則多見古籍,頗明體例,故其文斐然可觀,非細核之,不能辨耳。觀書中‘謝尚無子’一條,《太平廣記》三百二十二卷引之,注曰‘出《志怪錄》’,是則捃拾之明證。”周中孚《鄭堂讀書記》卷六六亦贊同此說。魯迅《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搜神記》多已佚失,現在所存的,乃是明人輯各書引用的話,再加別的志怪書而成,是一部半真半假的書籍。”四庫館臣、周中孚和魯迅均未判定輯錄者是誰。按,姚叔祥《見只編》卷中云:“江南藏書,胡元瑞號為最富。余嘗見其書目,較之館閣藏本,目有加益……有《搜神記》,余欣然索看,胡云:‘不敢以詒知者,率從《法苑珠林》及諸類書抄出者。’”參以胡應麟《甲乙剩言》之語,則輯錄者即是胡應麟。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程毅中《古小說簡目》、陳文新《中國筆記小說史》等均持此說。《搜神記》的通行本有:《秘冊匯函》本、《津逮秘書》本、《四庫全書》本、《學津討原》本、《百子全書》本、《叢書集成初編》本等。今人胡懷琛有標點本,商務印書館1957年版。汪紹楹有校注本,中華書局1979年版等,均為20卷。
干寶(?—336),字令升,東晉新蔡(今屬河南)人。生卒年詳見李劍國考證①。少勤學,博覽群書。以才器召為佐著作郎。平杜弢有功,封關內侯。晉元帝時,中書監王導表為史官,領國史。因家貧,求補山陰令,升任始安太守。王導請為司徒右長史,遷散騎常侍。曾著《晉紀》20卷,時有“良史”之稱。另有《春秋左氏義外傳》《周易》《周官》 注數十篇、《百志詩》9卷、《干寶集》4卷、《搜神記》30卷。除《搜神記》外,余皆散佚。事見《晉書》卷八二《干寶傳》。《晉書》本傳說:“(干寶)性好陰陽術數,留思京房、夏侯勝等傳。寶父先有所寵侍婢,母甚妒忌,及父亡,母乃生推婢于墓中。寶兄弟年小,不之審也。后十余年,母喪,開墓,而婢伏棺如生,載還,經日乃蘇。言其父常取飲食與之,恩情如生。在家中吉兇輒語之,考校悉驗,地中亦不覺為惡。既而嫁之,生子。又寶兄嘗病氣絕,積日不冷,后遂悟,云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死。寶以此遂撰集古今神祇靈異人物變化,名為《搜神記》,凡三十卷。以示劉惔;惔曰:‘卿可謂鬼之董狐。’”據此,研究古小說的學者多將干寶創作《搜神記》的宗旨概括為“發明神道之不誣”,如游國恩等主編的《中國文學史》、劉葉秋《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簡論》、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等。但侯忠義《中國文言小說史稿》(上)、陳文新《中國文言小說流派研究》、吳志達《中國文言小說史》則在承認干寶確有“發明神道之不誣”的目的之外,同時強調:干寶也有意將《搜神記》寫成“賞心”的讀物。其《搜神記·序》即希望本書能使讀者獲得“游心寓目”的審美愉悅。《初學記》卷二一引干寶表亦云:“臣前聊欲撰記古今怪異非常之事,會聚散逸,使同一貫,博訪知之者,片紙殘行,事事各異。”志怪小說的美感魅力的核心即在于“廣異聞”。如果只是為了“發明神道之不誣”,就不必以“事事各異”為目標。事實上,典型的宗教、迷信宣傳書籍,其故事往往單調雷同,意圖顯豁;干寶津津于“異”,即津津于故事本身的新鮮感,這就不是“發明神道之不誣”七字所能解釋的了。與干寶《搜神記》體例不類,而也名為《搜神記》的,另外還有兩部書,一是商濬《稗海》八卷本,一是句道興一卷本。此處一并略作說明。
《稗海》本《搜神記》,明以前未見引用。全書凡40則,見于二十卷本僅20則。卷六德化張令條,即《太平廣記》卷三五《浮梁張令》,出《纂異記》。德化縣,南唐始置。故程毅中《古小說簡目》推測此書“當為五代以后人纂輯”。余如卷七李汾條見《太平廣記》四三九卷,李楚賓條見《太平廣記》三六九卷,均出《集異記》。今本亦題干寶撰,無據,或即《崇文總目》中《搜神總記》一書之殘本①。《廣漢魏叢書》本、《增訂漢魏叢書》本、《龍威秘書》本、《說庫》本等皆從此本出。句道興本出于敦煌石室藏書,殘存一卷,題句道興撰。王重民等編《敦煌變文集》卷八收之,王慶菽校云:“本卷標題原有,作者句道興亦原有。見于羅振玉《敦煌零拾》所載,但羅氏所校,有漏去和隨意改換之字。現在從羅福頤先生處借得此卷日本中村不折藏本的影印本,重新校訂和加斷句; 并用倫敦、巴黎所藏的《搜神記》諸本作為比勘:斯525號為甲卷,原文載故事十則。斯6022號為乙卷,原文載故事六則。伯2656號為丙卷,原文載故事三則。又巴黎尚藏有一卷,編號為伯5545。原卷甚殘闕,標題亦原有,共載故事十則。今因未影得此卷,故無從取勘。”王本共35則,前33則為羅本所有,末兩則錄自斯6022、伯2656本。中華書局1981年版《搜神后記》(汪紹楹校注)附錄句道興本《搜神記》,即據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年版《敦煌變文集》。此書成書年代不詳。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錄》據其“所載均為先唐事”及不避“淵”、“世”等諱,以為“本書撰于唐初”高祖朝:“文辭樸俚,亂舉引書,多違史實,大類唐世俗文,則句道興者下層文人耳。”程毅中《唐代小說史話》推測此書約成于唐代或唐以前。這是一本志怪集,其中有些故事與干寶《搜神記》相同。行文樸拙,多俚俗口語,故治唐世俗文學者多以之為唐代說話底本,或目之為“變文”;《敦煌變文集》以本書包含著變文的原始資料而編入,引言謂變文只是話本的一種名稱。程毅中、李劍國將之歸入志怪集中。
3.《搜神后記》
《搜神后記》,《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0卷,題陶潛撰。《日本國見在書目》同。梁僧慧皎《高僧傳序》引作陶淵明《搜神錄》。《法苑珠林》及《初學記》《藝文類聚》《太平廣記》又引作《續搜神記》。《四庫全書》列入小說家異聞之屬。對于陶淵明作《搜神后記》,很早就有人表示懷疑。《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舊本題晉陶潛撰。中記桃花源事,全錄本集所載詩序,惟增注‘漁人姓黃名道真’七字。又載干寶父婢事,亦全錄《晉書》。剽掇之跡,顯然可見。明沈士龍跋,謂潛卒于元嘉四年,而此有十四、十六兩年事;《陶集》多不稱年號,以干支代之,而此書題永初、元嘉,其為偽托,固不待辨。然其書文詞古雅,非唐以后人所能。《隋書·經籍志》著錄,已稱陶潛,則贗撰嫁名,其來已久。”周中孚《鄭堂讀書記》卷六六云“當由隋以前人所依托”。魯迅《中國小說史略》亦謂“陶潛曠達,未必拳拳于鬼神,蓋偽托也”。但梁僧慧皎《高僧傳序》已云“陶淵明《搜神錄》”,其后隋蕭吉《五行記》曾引陶淵明《搜神記》(見《太平廣記》卷四四三),唐釋法琳《破邪論》卷下、道宣《三寶感通錄》卷下均著錄有陶元亮《搜神錄》,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據以斷定,“《后記》之為陶淵明作灼然無疑”。侯忠義《中國文言小說史稿》(上)、陳文新《中國筆記小說史》等認同這一看法。至于陶淵明卒于元嘉四年,而今本《搜神后記》中記有元嘉十四、十六兩年事,當系他書闌入,古書中常有這種情形。現在所見的十卷本為明人纂輯,萬歷年間胡震亨收入《秘冊匯函》;后來又有毛晉《津逮秘書》本、張海鵬《學津討原》本、《百子全書》本、《叢書集成初編》本、《增訂漢魏叢書》本、汪紹楹校注本等。
4.《異苑》
《異苑》10卷,劉敬叔撰。《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0卷。原注:“宋給事劉敬叔撰。”《唐志》下宋元書目均無著錄。但此書并未失傳,只是流傳極少,為世人所罕見。明胡震亨于萬歷年間偶得一宋紙抄本,經兩番證定訛漏,刊入《秘冊匯函》。毛晉又刊入《津逮秘書》。此后又收刻于《學津討原》《說庫》《古今說部叢書》等。俱為10卷。《四庫全書》列入小說家異聞之屬。《唐宋叢書》《五朝小說》及陶宗儀《說郛》卷一一七皆收《異苑》1卷,系節本。清王仁俊輯《異苑》佚文1卷,見《經籍佚文》。敬叔,《南史》、《宋書》皆無傳。《宋書·五行志》、王琰《冥祥記》等略見其行事。明胡震亨匯其事之散見史書者為《劉敬叔傳》,略謂:劉敬叔,彭城(今江蘇徐州)人,起家中兵參軍、司徒掌記。義熙中,劉毅討伐桓玄有功,封南平郡公,敬叔以劉毅聲望拜南平國郎中令;后因事忤劉毅,為所奏免。420年,劉裕代晉稱帝,國號宋,召敬叔為征西長史。元嘉三年(426)入為給事黃門郎。宋明帝太始(465—471)中卒于家。《異苑》卷三稱他義熙十三年(417)曾為長沙景王(劉道憐)驃騎參軍,傳未載。《異苑》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一部重要志怪。題為“異苑”,意為“異聞之苑”,即各種異聞的薈萃。由此可見劉敬叔的寫作宗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曰:“其書皆言神怪之事,卷數與《隋書·經籍志》所載相合。劉知幾《史通》謂《晉書》載武庫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飛去,乃據此書載入,亦復相合。惟中間《太平御覽》所引傅承亡餓一條,此本失載。又稱宋高祖為宋武帝裕,直舉其國號、名諱,亦不似當時臣子之詞,疑已不免有所佚脫竄亂。然核其大致,尚為完整,與《博物志》《述異記》全出后人補綴者不同。且其詞旨簡澹,無小說家猥瑣之習,斷非六朝以后所能作,故唐人多所引用。如杜甫詩中陶侃胡奴事,據《世說新語》但知為侃子小名,勘驗此書,乃知別有一事,甫之援引為精切,則有裨于考證亦不少矣。”提要強調了兩點:1.《異苑》是比較完整的原書;2.《異苑》文筆簡澹,是正宗的志怪小說。紀昀撰寫《閱微草堂筆記》,即以陶淵明、劉敬叔、劉義慶的“簡淡數言,自然妙遠”為仿效榜樣。周中孚《鄭堂讀書記》亦曰:“是書所記皆古今怪異之事;修詞命意,頗有古致,無唐以下小說冗沓之習。”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則謂:四庫提要和周中孚所說的長處,其實正是《異苑》的“不足”。
5.《齊諧記》
《齊諧記》,東陽無疑撰。《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7卷,注:“宋散騎侍郎東陽無疑撰。”《新唐書·藝文志》列入小說類。《太平御覽》引書目有東陽無疑《齊諧記》。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引《廣韻》“東”字注:“宋有員外郎東陽無疑,撰《齊諧記》七卷。”其書似佚于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于吳均《續齊諧記》下云:“《唐志》又有東陽無疑《齊諧記》,今不傳。”書名《齊諧》,本《莊子》“齊諧者,志怪者也”之意。有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輯本,1卷,凡15條;魯迅《古小說鉤沉》同。東陽無疑生平不詳,大約為晉、宋間人。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子編小說家類《齊諧記·序》云:“《齊諧記》一卷,宋東陽無疑撰。無疑不詳何人。據《隋志》知為宋散騎侍郎。《何氏姓苑》云東陽氏出于東陽郡。可考者僅此。”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云:“《齊諧記》多次提到東陽郡,或許無疑正是東陽人氏。東陽郡,孫吳寶鼎元年分會稽郡置,治所在長山(今浙江金華),南朝陳天嘉三年后改為金華郡。”
6.《續齊諧記》
《續齊諧記》,梁吳均撰。《梁書》卷四九、《南史》卷七二《吳均傳》均未提及此書。《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卷,題吳均撰。《舊唐書·經籍志》同。《新唐書·藝文志》改入小說家類,作吳筠撰,誤,吳筠乃唐大歷時道士。《日本國見在書目》和《崇文總目》均作3卷。《四庫全書》列入小說家異聞之屬,1卷,才17則,非完帙;書中對“武帝曲水泛酒”一條,《文選》卷二○顏延年《應詔宴曲水作詩》李善注引作東陽無疑《齊諧記》,存疑待考。吳均(469—520),字叔庠,吳興故鄣(今浙江安吉)人。生當劉宋末,仕于梁,官奉朝請。通史學,私撰《齊春秋》30卷,梁武帝以所記不實,敕令焚之,坐免職。奉命修《通史》,未竟而卒。文以小品書札見長,清拔秀逸;工于寫景,時人仿之,稱“吳均體”。詩存百三十余首。原有集12卷,已佚。明人輯有《吳朝請集》。《續齊諧記》是南朝宋東陽無疑所撰《齊諧記》的續書,清拔雅雋,卓然可觀,雖為續書,卻遠勝東陽無疑之記。《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評曰:“所記皆神怪之說。然李善注《文選》,于陸機《豫章行》,引其‘田氏三荊樹’一條;于謝惠連《七月七日夜詠牛女詩》,引其‘成武丁’一條;韋絢《劉禹錫嘉話》,引其‘霍光金鳳轄’一條、‘蔣潛通天犀導’一條;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引其‘徐邈畫鯔魚’一條。是在唐時已援為典據,亦小說之表表者矣。”較常見的版本有:《古今逸史》本、《顧氏文房小說》本、《廣漢魏叢書》本、《五朝小說》本、《說郛》本、《增訂漢魏叢書》本、《秘書二十一種》本等。《類說》卷六、明本《說郛》卷六五、《舊小說》甲集有節錄。
7.《博物志》
《博物志》亦名《博物記》,晉張華撰。《晉書》張華本傳及《隋書·經籍志》雜家類著錄,10卷。《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移入小說家類,《宋史·藝文志》入雜家類,卷帙皆同。《郡齋讀書志》小說類著錄,有周日用注。《直齋書錄解題》小說類著錄,又有盧氏注6卷。《四庫全書》小說家類瑣記之屬著錄10卷。按裴松之《三國志注》、李善《文選注》、段公路《北戶錄》、趙彥衛《云麓漫抄》等書引《博物志》之文,今本多無。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或原書散佚,好事者掇取諸書所引《博物志》,而雜采他小說以足之。故證以《藝文類聚》《太平御覽》所引,亦往往相符。其余為他書所未引者,則大抵剽掇《大戴禮》《春秋繁露》《孔子家語》《本草經》《山海經》《拾遺記》《搜神記》《異苑》《西京雜記》《漢武內傳》《列子》諸書,饾饤成帙,不盡華之原文也。”關于《博物志》闕佚甚多的原因,昔時又有刪落之說。王嘉《拾遺記》卷九載,《博物志》原書400卷,晉武帝司馬炎嫌它繁雜,“記事采言,亦多浮妄”,因令刪為10卷。王謨《刻漢魏叢書本跋》據此推論:“是則此十卷,即武帝所刪定也。”但《拾遺記》乃小說家言,“杜撰無稽,殆無一錄”(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卷一八),資以論古,未免為有識者所譏。現存版本有二系:一為常見的通行本,如《古今逸史》《廣漢魏叢書》《格致叢書》《秘書二十一種》及《增訂漢魏叢書》諸本,分39目;一為黃丕烈刊《士禮居叢書》本,內容雖同于通行本,但不分細目,次第迥異,《指海》本、《龍溪精舍叢書》本皆由此本出。另有輯佚本數種,如王謨《漢唐地理書抄》輯本、周心如《紛欣閣叢書·博物志補》、錢熙祚《指海·博物志佚文》、陳穆堂《博物志疏證》輯本、王仁俊《經籍佚文》輯本。今人范寧《博物志校正》(中華書局1980年出版),輯佚文212條,收羅最為完備。
8.《玄中記》
《玄中記》,一題《郭氏玄中記》《玄中要記》。《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未著錄。《太平御覽》引有佚文,作《郭氏玄中記》。明末毛扆《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著錄精抄《玄中記》一本,當系輯佚本。此書作者,南宋羅蘋注《路史·發揮》以《玄中記》所記《狗封氏》事與郭璞《山海經注》同,斷為郭璞作。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引《路史·發揮》羅蘋注及其他例證,斷定“是書作者正是郭璞”:“《玄中記》既冠以郭氏,而晉代博聞洽見之郭姓者,非郭璞莫屬;若說他人托名郭璞,他未必會占有《玄中記》 所表現出來的那么豐富的學識和掌故,倘若真能如此博洽,必有聞于世,也不必假他人之名了。”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則疑為偽托:“六朝人虛造神仙家言,每好稱郭氏,殆以影射郭璞,故有《郭氏玄中記》、有《郭氏洞冥記》。”《玄中記》是“博物”體志怪的代表作之一,其內容涉及輿地、動植、方術等,葉德輝《輯郭氏玄中記序》稱其“恢奇瑰麗,仿佛《山海》《十洲》之書”。較常見的輯本有: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本、茆泮林《十種古逸書》本、黃奭《黃氏逸書考》本、葉德輝《觀古堂所著書》本、魯迅《古小說鉤沉》本。其中葉輯本和魯迅輯本較為完備。魯迅輯本凡71則,多出葉輯本3則。
9.任昉《述異記》
《述異記》,舊題任昉撰。此書《梁書》《南史·本傳》和《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皆未見著錄。《崇文總目》小說類著錄,1卷,題任昉撰。《中興館閣書目》卷帙同,并云:“任昉天監三年撰。昉家書三萬卷,多異聞,又采于秘書,撰此記。”《郡齋讀書志》小說類著錄,云:“梁任昉撰。昉家藏書二萬卷,天監中,采輯前代之事纂新述異,皆時所未聞。”《四庫全書》列入小說家類瑣記之屬,提要疑為后人偽托:“其書文頗冗雜,大抵剽剟諸小說而成。如開卷‘盤古氏’一條,即采徐整《三五歷記》,其余‘精衛’諸條,則采《山海經》,‘園客’諸條,則采《列仙傳》,‘龜歷’諸條,則采《拾遺記》,‘老桑’諸條,則采《異苑》,以及防風氏、蚩尤、夜郎王之類,皆非僻事,不得云世所未聞。其‘武陵源’一條,則襲陶潛所記,而于桃外增李,移其地于吳中。‘《周禮》孤竹之管’、‘空桑之琴瑟’二條,則附會竹生東海,空桑生大野山,尤為拙文陋識。考昉本傳,稱‘著《雜傳》二百四十七卷,《地志》二百五十二卷,文章三十三卷’,不及此書。且昉卒于梁武帝時,而下卷‘地生毛’一條云‘北齊武成河清年中’。按河清元年壬午,當陳天嘉三年、周保定二年、后梁蕭巋天保元年,距昉之卒久矣,昉安得而記之?其為后人依托,蓋無疑義……考《太平廣記》所引《述異記》,皆與此本相同,則其偽在宋以前。其中桃都天雞事,溫庭筠《雞鳴埭歌》用之。燕昭王為郭隗筑臺事,白居易《六帖》引之,則其書似出中唐前。蛇珠龍珠之諺,乃剽竊《灌畦暇語》,則其書又似出中唐后。或后人雜采類書所引《述異記》,益以他書雜記,足成卷帙,亦如世所傳張華《博物志》歟?”今人范寧亦云:“任昉卒于天監七年,此書卷下‘地生毛’條為北齊武成帝河清年事。河清元年壬午當陳天嘉三年,距任氏之卒已五十余年,是任不得有此記載,當為偽托無疑。”(程毅中《古小說簡目》引)程毅中《古小說簡目》推測說:“任昉有《雜傳》三十六卷,見《隋書·經籍志》雜傳類,注云:‘本一百四十七卷,亡。’(《梁書》、《南史》本傳均作二百四十七卷)或后人輯其佚文為此書。”但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認為:“任昉作《述異記》是可信的,沒有充分證據可以推翻舊案。《梁書》《南史》本傳及《隋志》《唐志》不錄任氏《述異記》者,蓋其書已含于《雜傳》之中。宋時《述異記》獨傳而其余雜傳漸亡,故宋代書目始有著錄。”“我疑心《述異記》原有任昉自序,《中興書目》和晁志的說法即采自任序,故而說得那么具體明確。”陳文新《中國筆記小說史》也說:“《中興館閣書目》既說得那么確鑿,當有所據,故本書仍將著作權屬任昉。”任昉(460—508),字彥升,樂安博昌(今山東壽光)人。曾居齊竟陵王蕭子良門下,為“竟陵八友”之一。歷仕宋、齊、梁三朝,官終新安太守。工表奏書啟,時沈約以詩擅名,人稱“沈詩任筆”。著有文集34卷并《地記》、《雜傳》等近五百卷,均佚。明人輯有《任彥升集》。舊題為其所著者,尚有《文章緣起》,屬文學理論著作。《述異記》2卷,其內容以動植物、山川古跡、園林樓臺為主而雜以異聞,是一部“博物”體志怪小說。現存《述異記》主要有兩種版本系統,一為常見的通行本,如《漢魏叢書》本、《廣漢魏叢書》本、《增訂漢魏叢書》本、《四庫全書》本、《龍威秘書》本、《百子全書》本、《說庫》本等,上卷152條,下卷152條;一為商濬《稗海》本,亦為上下兩卷,但條目、文字有所不同,上卷155條,下卷154條。
南齊祖沖之亦撰有《述異記》,但與任昉之作性質不同,屬于“搜神”體志怪小說。《述異記》,《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0卷,題祖沖之撰。《舊唐書·經籍志》同。《新唐書·藝文志》列入小說家類,卷帙、撰人同。大概宋時亡佚。遺文散見于《北堂書抄》《藝文類聚》《初學記》《太平御覽》《太平廣記》《事類賦注》等書。此書古無輯本,吳曾祺《舊小說》輯入8則。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90則,其中誤入了任昉《述異記》中的幾篇作品。祖沖之(429—500),字文遠,范陽(今北京城西南)人,一說范陽遒(今河北淶水縣北)人。其曾祖祖臺之,撰有《志怪》2卷,《南齊書》卷五二、《南史》卷七二有傳。祖沖之所作《述異記》,多記晉以來神怪妖異之事,文筆簡潔,雖未能躋入一流的行列,亦非可有可無之作。
10.《列仙傳》
《列仙傳》2卷,舊題西漢劉向撰。《漢書·藝文志》未見著錄。《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列仙傳贊》三卷,劉向撰,鬷續,孫綽贊。《列仙傳贊》二卷,劉向撰,晉郭元祖贊。”雜傳類小序又云:“又漢(按:應為‘秦’)時,阮倉作《列仙圖》,劉向典校經籍,始作《列仙》《列士》《列女》之傳。”《舊唐書·經籍志》史部雜傳類著錄二卷。《新唐書·藝文志》子部道家類著錄2卷,作《列仙傳》,無贊。此后諸家著錄,大率與此相同。唐前典籍中,最早提及《列仙傳》者為東漢末王逸《楚辭·天問》注及應劭《漢書音義》,但不云撰人。最早稱劉向作《列仙傳》者為東晉葛洪。其《神仙傳自序》曰:“秦大夫阮倉所記,有數百人。劉向所撰,又七十余人。”《抱樸子·論仙》曰:“劉向博學則究微極妙,經深涉遠,思理則清澄真偽,研覆有無。其所撰《列仙傳》仙人七十有余,誠無其事,妄造何為乎?……劉向為漢世之名儒賢人,其所記述,庸可棄哉?”《太平御覽》卷六七二所引佚名《列仙傳敘》亦曰:“《列仙傳》,漢光祿大夫劉向所撰也。”《世說·注》《水經注·洛水注》《顏氏家訓·書證篇》陶弘景《真誥》(卷一七《握真輔篇》)等咸謂劉向作《列仙傳》。自南宋起,劉向的著作權一再受到質疑。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二神仙類云:“似非向本書,西漢人文章不爾也。”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四部正訛下》以班固《漢志》不載為據,疑為六朝人偽撰。《四庫全書》入子部道家類,提要曰:“黃伯思《東觀余論》謂是書雖非向筆,而事詳語約,詞旨明潤,疑東京人作。今考是書,《隋志》著錄,則出于梁前。又葛洪《神仙傳序》亦稱此書為向作,則晉時已有其本。然《漢志》列劉向所序六十七篇,但有《新序》《說苑》《世說》《列女傳圖頌》,無《列仙傳》之名。又《漢志》所錄皆因《七略》,其總贊引《孝經援神契》,為《漢志》所不載。《涓子傳》稱其《琴心》三篇有條理,與《漢志》《蜎子》十三篇不合。《老子傳》稱‘作《道德經》上下二篇’,與《漢志》但稱《老子》亦不合。均不應自相違異。或魏、晉間方士為之,托名于向耶?”楊守敬《日本訪書志》卷六疑《列仙傳》為東漢作,并提出了三條新證據:一、“《世說新語》注引《列仙傳序》:‘……七十四人已在佛經,故撰得七十四人,可以多聞博識者遐觀焉。’各本皆脫此序。然稱七十四人在佛經,此豈西漢人口吻”?二、“《文賓傳》太邱鄉人也,前漢無太邱縣,后漢屬沛國。《木羽傳》巨鹿南和平鄉人也,前漢南和屬廣平國,后漢改屬巨鹿”。三、“《瑕邱傳》寧人也,兩漢上谷郡有寧縣,魏、晉以下省廢”。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綜合諸說,以為“此書蓋明帝以后順帝以前人之所作也”。但魯迅《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在論及漢人小說時則斷言:“劉向的《列仙傳》是真的。”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確信質疑者提出的所有證據“都不足以推翻舊案”。
劉向(前79—前8,一說前77—前6),字子政,本名更生,沛(今江蘇沛縣)人。漢皇族楚元王劉交四世孫。歷任光祿大夫、中壘校尉等官。是當時著名的經學家、目錄學家、文學家。著有《說苑》《新序》《列女傳》等,明人輯有《劉中壘集》。事跡附《漢書·楚元王傳》。《列仙傳》記赤松子等神仙的故事,晉以后言神仙,多據此書。佚名《列仙傳敘》曾談到劉向寫作本書的情形:“《列仙傳》者,光祿大夫劉向之所撰也。初,武帝好方士,淮南王安招賓客,有《枕中鴻寶》密秘之書,言神仙,使鬼物,及鄒衍重道延命之術,世人莫見。先是安謀反伏誅,向父德為武帝治淮南王獄,獨得其書,向幼而好之,以為奇。及宣帝即位,修《武帝故事》,向與王褒、張子喬等,并以通敏有俊才,進侍左右。向及見淮南鑄金之術,上言黃金可成。上使向典尚方鑄金,費多不驗,下吏當死。兄安成侯安民乞入國戶半贖向罪。上亦奇其才,得減死論。復征為黃門侍郎,講五經于石渠。至成帝時,向既司典籍,見上頗修神仙之事,乃知鑄金之術,實有不虛,仙顏久視,真乎不謬,但世人求之不勤者也。遂輯上古以來及三代秦漢,博采諸家言神仙事者,約載其人,集斯傳焉。”《太平御覽》卷六七二載《列仙傳敘》,有刪節;余嘉錫據孫詒讓《札迻》卷一一《列仙傳敘》,參校商務館排印明寫本《說郛》,校定錄入《四庫提要辨證》;此處所引,即據《四庫提要辨證》。這篇敘至少說明了兩點:一、劉向相信神仙是實有的,在他看來,他所記述的都是真事;二、《列仙傳》系編纂而成,材料出自西漢國家圖書館的典籍。《列仙傳》分上下兩卷,今本凡70人,非足本。較為通行的版本有:《道藏》本、《古今逸史》本、《漢唐三傳》本、《秘書二十一種》本、《指海》本、《道藏舉要》本,多不附郭贊;另有王照園校正本,收入《郝氏遺書》《龍溪精舍叢書》《道藏精華錄》,胡校本收入《琳瑯秘室叢書》及《叢書集成初編》。王仁俊《玉函山房輯佚書補編》輯有佚文1卷。
11.《神仙傳》
《神仙傳》10卷,東晉葛洪撰。《隋書·經籍志》著錄10卷,題葛洪撰。與《神仙傳自序》《抱樸子外編自序》及《晉書》卷七二《葛洪傳》相同。《舊唐書·經籍志》雜傳類、《新唐書·藝文志》道家類著錄并同。《崇文總目》道書類、《通志·藝文略》道家類、《國史經籍志》道家傳類俱著錄葛洪《神仙傳略》1卷,大約是僅陳梗概之節本。
葛洪(284—364),字稚川,號抱樸子,東晉丹陽句容(今江蘇句容)人。少以儒學知名,后崇信道教,尤好神仙導引之法,主張儒、道、方術兼治,以神仙養生為內,儒術應世為外。司馬睿任丞相時,召為掾屬。后任州主簿、諮議參軍等職。聞交趾出丹砂,求為勾漏令,攜子侄至廣州,止于羅浮山煉丹,病卒山中。著有《神仙傳》《抱樸子》《肘后備急方》等書。《神仙傳》是一部搜羅比較完備的神仙傳記,為“拾遺”體的代表作之一。葛洪《神仙傳序》說:“予著內篇,論神仙之事,凡二十卷。弟子滕升問曰:‘先生云,仙化可得,不死可學。古之得仙者,豈有其人乎?’予答曰:‘秦大夫阮倉所記有數百人,劉向所撰又七十余人。然神仙幽隱,與世異流,世之所聞者,猶千不得一者也。故寧子入火而陵煙,馬皇見迎于護龍,方回變化于云母,赤將茹葩以隨風,涓子餌術以著經,嘯父別火于無窮,務光游淵以哺薤,仇生卻老以食松,邛疏煮石以煉形,琴高乘鯉于碭中,桂父改色以龜腦,女丸七十以增容,陵陽吞五脂以登高,商邱咀菖蒲以無終,雨師煉五色以屬天,子先轡兩虬于玄涂,周晉跨素鶴于緱氏,軒轅控飛龍于鼎湖,葛由策木羊于綏山,陸通匝遐紀于橐盧,蕭史乘鳳而輕舉,東方飄幘于京師,犢子鬻桃以瀹神,主柱飛行以餌砂,阮邱長存于睢嶺,英氏乘魚以登遐,修羊陷石于西岳,馬丹回風以上徂,鹿翁陟險而流泉,園客蟬蛻于五華。’予今復抄集古之仙者,見于《仙經服食方》及百家之書,先師所說,耆儒所論,以為十卷,以傳知真識遠之士。其系俗之徒,思不經微者,亦不強以示之。則知劉向所述,殊甚簡略,美事不舉。此傳雖深妙奇異,不可盡載,猶存大體,竊謂有愈于劉向多所遺棄也。”這篇序表明了兩點:一、葛洪相信世上真有仙人;二、他不滿于劉向《列仙傳》的“殊甚簡略,美事不舉”,因而《神仙傳》對諸仙行事搜羅比較完備,著筆細致,篇幅要長得多。《神仙傳》的版本系統主要有二:一為通行的九十二人本,刊于《廣漢魏叢書》《增訂漢魏叢書》《龍威秘書》《說庫》等;一為八十四人本,收入《四庫全書》。據唐代梁肅《神仙傳論》(載《文苑英華》卷七三九),《神仙傳》凡190人,則今存十卷本,均非完帙。另有《五朝小說》本1卷,凡79人,陶珽《說郛》本1卷,凡66人,均為僅陳梗概的節本。
12.《拾遺記》
《拾遺記》10卷,后秦王嘉撰。一題《拾遺錄》《王子年拾遺記》。《晉書》卷九五《王嘉傳》說:“著《拾遺錄》10卷,其記事多詭怪,今行于世。”蕭綺《拾遺記序》說:“《拾遺記》者,晉隴西安陽人王嘉字子年所撰。凡十九卷,220篇,皆為殘缺……今搜檢殘遺,合為一部,凡一十卷,序而錄焉。”據此王嘉《拾遺記》原為19卷,220篇,經兵亂后殘缺不全,蕭綺為之補訂,定為10卷。《隋書·經籍志》雜史類著錄《拾遺錄》2卷,注:“偽秦姚萇方士王子年撰。”又有《王子年拾遺記》10卷,注:“蕭綺撰。”似兩卷本為殘本,十卷本為蕭綺增訂本。兩《唐志》雜史類兩本俱著錄,唯《拾遺錄》作3卷。《直齋書錄解題》作《拾遺記》,始列入小說類,10卷,云:“晉隴西王嘉子年撰,蕭綺序錄。”另著錄王子年《名山記》1卷,云:“即前(指《拾遺記》)之第10卷。大抵皆詭誕。嘉,苻秦時人,見《晉書·藝術傳》。”《四庫全書》小說家類異聞之屬著錄,10卷,題秦王嘉撰。明胡應麟曾對王嘉的著作權表示懷疑,其《少室山房筆叢·四部正訛下》以為《拾遺記》“蓋即綺撰而托之王嘉”,但沒有提出證據,故楊守敬在《日本訪書志》卷八嘲笑他說:“胡氏故為高論,以矜其具眼,而不校《隋唐志》三卷之錄,失之目睫也。”宋晁載之《續談助》卷一《洞冥記跋》引張柬之語,稱“虞義造《王子年拾遺錄》”,不知何據。
王嘉,字子年,隴西安陽(今甘肅渭源)人。十六國時前秦方士。后趙石虎末,隱居長安終南山。前秦苻堅屢征不起,“公侯已下咸躬往參詣,好尚之士無不宗師之。問其當世事者,皆隨問而對。好為譬喻,狀如戲調;言未然之事,辭如讖記,當時鮮能曉之,事過皆驗”(《晉書》卷九五《藝術傳》)。后秦主姚萇入長安,頗禮遇之,后因答問忤姚萇意被殺。事跡見《晉書·藝術傳》《高僧傳·釋道安傳》《云笈七簽·洞仙傳》《類說·王氏神仙傳》。《拾遺記》代表了“拾遺”體的最高成就。其外在框架是雜史和傳記型的,前9卷以歷史年代為經,卷一記庖犧、神農、黃帝、少昊、高陽、高辛、堯、舜八代事;卷二至卷四記夏至秦事;卷五、卷六記漢事;卷七、卷八記三國事;卷九記晉時事。最后一卷即第十卷則采用“博物”體的著述方式,依次記敘昆侖、蓬萊、方丈、瀛洲、員嶠、岱輿、昆吾、洞庭八座名山的奇異景物。王嘉有意虛構情節,“詞條豐蔚”,對唐人傳奇影響甚巨。今存最早刻本為明嘉靖世德堂翻宋刻本,其他通行本有:《古今逸史》本、《漢魏叢書》本、《廣漢魏叢書》本、《增訂漢魏叢書》本、《秘書二十一種》本、《百子全書》本等。《稗海》本多有異文,為另一系統。《歷代小史》本作一卷,但內容與十卷本相同。今人齊治平有校注本,中華書局1981年版,增輯佚文13則,并附錄《傳記資料》《歷代著錄及評論》,頗便閱讀。
13.《幽明錄》
《幽明錄》,南朝宋劉義慶撰。又題《幽冥錄》《幽冥記》。《宋書》卷五一、《南史》卷一三《劉義慶傳》均未提及此書。《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20卷。《舊唐書·經籍志》雜傳類作30卷。《新唐書·藝文志》同,列入小說家類。此后書目不見著錄。南宋洪邁《夷堅三志辛序》云:“《幽明錄》今無傳于世。”唐宋類書及《法苑珠林》等引有佚文。較常見的輯本有:陶宗儀輯《說郛》本、《五朝小說大觀》本、王仁俊輯《玉函山房輯佚書補編》本、胡珽輯《琳瑯秘室叢書》本、魯迅輯《古小說鉤沉》本。《古小說鉤沉》輯《幽明錄》佚文凡265條,較為完備。《幽明錄》主要記敘晉宋異聞,細節生動,有很強的藝術表現力,是《搜神記》之后的一部重要志怪小說。“劉晨阮肇”、“焦湖柏枕”、“買胡粉兒”、“新死鬼”等,均為膾炙人口的名篇。在對《幽明錄》的研究中,有關女性妖怪的描寫頗引起爭議。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說:“這些女性妖怪并不害人,為戀愛而死于非命,惹人同情。”陳文新《中國文言小說流派研究》則認為:這類所謂“人妖戀愛”故事,與人鬼戀愛是完全不同的,“男子對于女鬼的感情通常是真摯的,不得不離別時,總免不了愴惻噓唏,因為,鬼本質上是人;而對于女怪,男子與之交歡,大抵是受騙上當,一旦真相大白,便毫不留戀地舍去,甚至親自動手置之于死地。這是由于,怪意味著丑惡,是與人類格格不入的”。雙方的分歧涉及到對鬼、怪故事的整體理解。
14.《宣驗記》
《宣驗記》,劉義慶撰。《宋書》卷五一、《南史》卷三《劉義慶傳》均未提及本書。《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3卷。但《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已不著錄,可見很早便已失傳。佚文散見于《太平廣記》等書。重編《說郛》一一八有闕名《宣驗記》,中有唐人事,顯系偽托。據《宋書》本傳,劉義慶是位佛教信徒。唐釋法琳《辨證論·十代奉佛上篇》亦云:“宋世諸王并懷文藻,大習佛經,每月六齋,自持八戒,篤好文雅,義慶最優……著《宣驗記》,贊述三寶。”他的《幽明錄》中,已彌漫著佛教思想,而《記》更是一部以宣明因果應驗的佛家觀念為宗旨的志怪。“釋氏輔教之書”,晉、宋之際已有謝敷、傅亮之《觀世音應驗記》,均佚①;劉義慶《宣驗記》接踵而起,并因其卷帙浩繁、內容廣泛而產生了很大影響。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曰:“釋氏輔教之書,《隋志》著錄九家,在子部及史部,今惟顏之推《冤魂志》存,引經史以征報應,已開混合儒釋之端矣。而余則俱佚。遺文之可考見者,有宋劉義慶《宣驗記》,齊王琰《冥祥記》,隋顏之推《集靈記》,侯白《旌異記》四種,大抵記經像之顯效,明應驗之實有,以震聳世俗,使生敬信之心,顧后世則或視為小說。”《五朝小說》有輯本1卷,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35條,較為完備。
15.《冥祥記》
《冥祥記》,齊王琰撰。《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冥祥記》十卷,王琰撰。”《舊唐書·經籍志》同。《新唐書·藝文志》改入小說類。《唐志》以后不見著錄,蓋佚于宋。王琰,史志無傳。據《高僧傳序》《隋書經籍志考證》等,知琰為太原人,仕齊為太子舍人,入梁為吳興令。著有《宋春秋》20卷。《法苑珠林》卷二五引王琰《冥祥記》自序,稍稍敘其事跡。王琰是佛門弟子,其《冥祥記·自序》稱他幼時從賢法師處得一尊觀音金像,常自供養,后此像屢顯靈異。王琰“循復其事,有感深懷”,遂撰《冥祥記》。所記皆為佛事,目的是為了宣揚佛教;其中較有特點的是兩類故事:一類是對地獄的描寫,另一類是在對佛的描寫中加強美丑對比,以彰顯佛的靈異。較常見的輯本有:元陶宗儀輯《說郛》本、民國國學扶輪社輯《古今說部叢書》(二集)本、魯迅《古小說鉤沉》本。《古小說鉤沉》輯序1篇及正文131則,較為完備。陶珽《說郛》卷一一八輯《冥祥記》7則,中有唐人事,當是竄易所致,又誤題作者為晉王琰。
16.《冤魂志》
《冤魂志》,北齊顏之推撰。又題《還冤記》《還冤志》《冤報記》《北齊還冤志》。《北齊書》卷四五、《北史》卷八三《顏之推傳》不載本書。《隋書·經籍志》雜傳類錄《冤魂志》3卷,顏之推撰。兩《唐志》同,《新唐書·藝文志》入小說家。《崇文總目》作《還冤志》3卷,《太平廣記》引作《還冤記》,《太平御覽》引作《冤報記》,《直齋書錄解題》作《北齊還冤志》。《四庫全書》入小說家異聞之屬,作《還冤志》,3卷。顏之推(531—591?),字介,北齊瑯琊臨沂(今山東臨沂)人。初仕梁,官至散騎侍郎。宇文泰破江陵,被俘,不愿屈仕敵國,率家眷奔北齊,官至平原太守。齊亡入周,為御史上士。隋開皇中,為東宮學士,病卒。除《冤魂志》外,另有《顏氏家訓》20篇,以儒家教義為立身治家之道;《集靈記》20卷,已佚;原有集30卷,已佚,今存詩5首,賦1篇。顏之推外儒內釋,崇信佛教,其《顏氏家訓·歸心篇》云:“儒家君子,尚離庖廚,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高柴、折像,未知內教(佛教自稱內教),皆能不殺,此乃仁者自然用心。含生之徒,莫不愛命;去殺之事,必勉行之。好殺之人,臨死報驗,子孫禍殃。”合儒佛為一,故雖專談因果,而亦摹寫世情,非其他平庸的“釋氏輔教之書”可比。《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曰:“自梁武以后,佛教彌昌,士大夫率皈禮能仁,盛談因果。之推《家訓》有《歸心篇》,于罪福尤為篤信。故此書所述,皆釋家報應之說。然齊有彭生,晉有申生,鄭有伯有,衛有渾良夫,其事并載《春秋傳》。趙氏之大厲,趙王如意之蒼犬,以及魏其、武安之事,亦未嘗不載于正史。強魂毅魄,憑厲氣而為變,理固有之,尚非天堂地獄、幻杳不可稽者比也。其文辭亦頗古雅,殊異小說之冗濫,存為鑒戒,固亦無害于義矣。”此書隋唐時有3卷;據《文獻通考》,南宋末僅余2卷;明人所輯《唐宋叢書》中則只剩1卷,清人王謨從《唐宋叢書》中檢出時又有殘缺。今通行本凡1卷,計36條,有《寶顏堂秘籍》本、《續百川學海》本、《唐宋叢書》本、《古今說部叢書》本等。《增訂漢魏叢書》本亦為1卷,但僅32條。今通行本非足本。按,《太平廣記》引《還冤記》47條,從中尚可輯得佚文21條;其他書如《法苑珠林》等亦可輯得零星佚文。
17.《旌異記》
《旌異記》,隋侯白撰。又題《旌異傳》《精異記》《積異傳》。《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15卷,注:“侯君素撰。”卷帙與《隋書》《北史》本傳合。《舊唐書·經籍志》撰名訛作唐侯君集。《新唐書·藝文志》改入小說家類。道宣《續高僧傳》卷二作《旌異傳》20卷。《法苑珠林》卷一一九亦云:“《旌異傳》一部二十卷,隋朝相州秀才儒林郎侯君素奉文皇帝敕撰。”隋費長房《歷代三寶記》卷一二作《積異傳》10卷,《日本國見在書目》作《旋異記》10卷。顧況《戴氏廣異記序》書名又作《精異記》。侯白,字君素,魏郡鄴(今河北臨漳西南鄴鎮)人。開皇中舉秀才,為儒林郎,隋文帝令修國史。后給五品食,月余而卒。除《旌異記》外,還著有《啟顏錄》10卷。《旌異記》亦為“釋氏輔教之書”。侯白模擬《神仙傳》等書刻畫神仙的手法,著力顯揚佛的各種神妙莫測的能力,似是有意與道教爭勝。作者駕馭文字的能力頗強,故時見精彩。其書大約在宋代散佚。陶珽《說郛》卷一一八錄《旌異記》10條,多為趙宋時事,顯系后人增補。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10條。
18.《語林》
《語林》,東晉裴啟撰。《隋書·經籍志》子部小說家類《燕丹子》條下,附注云:“《語林》十卷,東晉處士裴啟撰。亡。”《世說新語·文學》篇載:“裴郎作《語林》,始出,大為遠近所傳,時流年少,無不傳寫,各有一通。載王東亭作《經王公酒壚下賦》,甚有才情。”劉孝標注云:“《裴氏家傳》曰:裴榮,字榮期,河東人。父稚,豐城令。榮期少有豐姿才氣,好論古今人物,撰《語林》數卷,號曰“裴子”。檀道鸞謂裴松之,以為啟作《語林》,榮倘別名啟乎?”又《世說新語·輕詆》篇:“庾道季詫謝公曰:‘裴郎云:謝安謂裴郎,乃可不惡,何得為復飲酒?裴郎又云: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雋逸。’謝公云:‘都無此二語,裴自為此辭耳。’庾意甚不以為好,因陳東亭《經酒壚下賦》。讀畢,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作裴氏學! ’于此《語林》遂廢。今時有者,皆是先寫,無復謝語。”劉孝標注:“《續晉陽秋》曰:晉隆和中,河東裴啟撰漢魏以來迄于今時言語應對之可稱者,謂之《語林》。時人多好其事,文遂流行。后說太傅事不實,而有人于謝坐敘其《黃公酒壚》,司徒王珣為之賦。謝公加以與王不平,乃云:‘君遂復作裴郎學! ’自是眾咸鄙其事矣。安鄉人有罷中宿縣詣安者,安問其歸資,答曰:‘嶺南凋敝,惟有五萬蒲葵扇,又以非時為滯貨。’安乃取其中者捉之,于是京師士庶,競慕而服焉,價增數倍,旬月無賣。夫所好生羽毛,所惡成瘡痏,謝相一言,挫成美于千載,及其所與,崇虛價于百金。上之愛憎與奪,可不慎哉!”佚文散見于《世說新語》《太平廣記》《太平御覽》中。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輯本2卷,馬氏《裴子語林序》曰:“茲從諸書所引輯錄,其有數引不同,并據刪補,厘為二卷。《續晉陽秋》謂其載謝太傅事不實,似未必盡能傳信,然文筆清雋,劉義慶作《世說新語》取之甚多,則亦小說之佳品也。”另有《說郛》輯本、《五朝小說》輯本、《古今說部叢書》輯本,皆為1卷。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180則,最為完備。
19.《郭子》
《郭子》,東晉郭澄之撰。《隋書·經籍志》子部小說類著錄:“《郭子》三卷,東晉中郎郭澄之撰。”《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均著錄,有賈泉注(“泉”原作“淵”,唐人避諱改)。《宋史·藝文志》未見著錄,元時已亡佚。郭澄之,字仲靜,太原陽曲(今山西太原市北)人。生卒年不詳。少有才思,機敏過人,調補尚書郎。晉安帝義熙初為南康相,值盧循起兵,流離還都。劉裕引為相國參軍。義熙十二年(416)從裕北伐姚秦,次年八月克長安,生擒姚泓。劉裕更欲西征,集群僚議之,紛紜莫定。次問澄之,不答,但西向誦王粲詩:“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劉裕遂南還。后位至相國從事中郎,封南豐侯,卒于官。事見《晉書》卷九二《郭澄之傳》。有文集10卷,已佚。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郭子》輯本1卷,馬氏《郭子序》云:“茲從諸書所引,采輯成帙”,“書中吐屬清雋。”記述魏晉名士言談軼事,是《世說新語》之前的一部重要軼事小說。另有《無一是齋叢抄》輯本、《玉函山房輯佚書補編》輯本。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84則,較為完備。
20.《妒記》
《妒記》,南朝宋虞通之撰。一名《妒婦記》。《隋書·經籍志》雜傳類著錄《妒記》2卷,題虞通之撰。《新唐書·藝文志》雜傳類同。虞通之,南朝宋會稽余姚人,善言《易》,官至步兵校尉。事跡附見《南史》卷七二《丘巨源傳》。《隋書·經籍志》集部載“宋黃門郎虞通之集十五卷”,《舊唐書·經籍志》雜傳類、《新唐書·藝文志》雜傳類又載虞撰《后妃記》4卷,均不傳。關于《妒記》的寫作緣起,《宋書》卷四一《后妃傳》云:“宋世諸主,莫不嚴妒,太宗每疾之。湖熟令袁慆妻以妒忌賜死,使近臣虞通之撰《妒婦記》。”《妒婦記》即《妒記》,專記主婦妒忌丈夫的事。其書久佚,魯迅《古小說鉤沉》輯有佚文7條。
21.《俗說》
《俗說》,梁沈約撰。《隋書·經籍志》子部雜家類著錄3卷,注云:“沈約撰。梁五卷。”又子部小說家類《世說》劉孝標注本下附注:“梁有《俗說》一卷,亡。”二書卷數不同,似非一書。《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未見著錄,大約沈作亦已散佚。宋尤袤《遂初堂書目》小說類著錄劉孝標《俗說》一種,無卷數;《宋史·藝文志》小說家類著錄“沈約《俗說》一卷”;似均非原書,當為輯佚之本。沈約(441—513),字休文,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人。事跡具《梁書》《南史》本傳。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俗說》輯本一卷,馬氏《俗說序》云:“《俗說》一卷,梁沈約撰。約字休文,吳興人,官至特進,謚隱侯。《隋志》雜家有《俗說》三卷,沈約撰,梁五卷;小說家《世說》十卷,劉孝標注下云:梁有《俗說》一卷,亡。似劉孝標所著書名與沈同,在隋已亡矣。今沈書亦佚。輯采一卷。書記瑣雜,無甚高論,六朝散事借考見爾。”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五十余條,不題撰人,但其《中國小說史略》第七篇敘及“沈約《俗說》”,似將佚文屬沈約。寧稼雨《中國志人小說史》、陳文新《中國筆記小說史》等均依從魯迅。《俗說》體類《語林》,多記東晉名人軼事。
22.《小說》
《小說》,梁殷蕓撰。一題《殷蕓小說》。《隋書·經籍志》小說類著錄,10卷,原注:“梁武帝敕安右長史殷蕓撰。梁目三十卷。”《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著錄皆為10卷。元末尚存。殷蕓,字灌蔬,陳郡長平(今河南省西華縣東北)人。性情灑脫,不拘小節,但不隨便交友,故門無雜賓。勤修學業,博覽群書,知識淵博。年輕時即大為廬江何憲所嘆賞。齊武帝蕭頤永明年間,為宜都王蕭鏗行參軍。梁武帝天監初年,任西中郎主簿、后軍臨川王蕭宏記室,七年遷通直散騎侍郎兼中書通事舍人,十年任通直散騎侍郎兼尚書左丞,又兼中書舍人,遷國子博士,昭明太子蕭統侍讀。十三年任安右將軍蕭綜長史,奉敕編撰《小說》即在這段時間。官至直東宮學士省。事見《梁書》卷四一、《南史》卷六○《殷蕓傳》。《小說》以時代為經,除特置帝王之事于卷首外,其他9卷依次為 “周六國前漢人”、“后漢人”(2卷)、“魏世人”、“吳蜀人”、“晉江左人”(3卷)、“宋齊人”。其選材體現出為正史拾遺的特點。唐劉知幾《史通·雜說》篇載:“劉敬叔《異苑》稱:晉武庫失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而飛。其言不經,故梁武帝令殷蕓編諸小說。”清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以為:“此殆是梁武作《通史》時事,凡此不經之說為通史所不取者,皆令殷蕓別集為小說,是此小說因《通史》而作,猶《通史》之外乘也。”這意見是中肯的。集史余而成書,故所載“雖與諸史時有異同,然皆細事,史官所宜略。又多取劉義慶《世說》《語林》、志怪等已詳事,故抄之特略,然其目《小說》,則宜爾也”(宋晁載之《小說·跋》,據《粵雅堂·續談助》本)。較常見的輯本有:《說郛》本、《五朝小說大觀》本、《古今說部叢書》本、《敬修堂叢書》本,皆為1卷。魯迅《古小說鉤沉》輯佚文135條。唐蘭有《輯殷蕓小說并跋》,見《周叔弢先生六十生日紀念文集》。余嘉錫《殷蕓小說輯證》輯佚文154條,見《余嘉錫論學雜著》。今人周楞伽校注本《殷蕓小說》,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出版,頗便閱讀。書末附錄《梁書·殷蕓傳》《歷代著錄》《引用、參考書目》,亦可資參考。按,南朝宋劉義慶亦撰有《小說》。《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小說家類著錄,10卷。《太平廣記》引有《劉氏小說》4條,疑出此書。然《通志·藝文略》小說類又有劉孝孫《小說》2卷,存疑待考。另有佚名氏所撰《小說》,《隋書·經籍志》小說類著錄,5卷。按:殷蕓《小說》10卷,《隋書·經籍志》已著錄。此書作者不詳。《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小說家類有劉義慶《小說》10卷,與此書卷數亦不同。
23.《啟顏錄》
《啟顏錄》,隋侯白撰。《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小說家類著錄,10卷,題侯白撰。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著錄8卷,云:“不知作者,雜記詼諧調笑事。《唐志》有侯白《啟顏錄》十卷,未必是此書。然亦多有侯白語,但訛謬極多。”敦煌寫本(S·610)殘卷,有 “開元十一年(723) 八月五日寫了,劉丘子于二舅……”題記。此卷有論難、辨捷、昏忘、嘲誚等篇。《宋史·藝文志》著錄“皮光業《啟顏錄》六卷”,系另一書。侯白生平見《旌異記》部分。史載他性滑稽,好學有捷才,所在之處,觀者如市。看來他是寫作笑話的合適人選。一部分學者對侯白的著作權問題存疑。 存疑的理由主要有二:一、“其中如李、李榮、令狐德棻、崔行功、邊仁表、長孫玄同、松壽、封抱一、鄧玄挺、竇橈(曉)、杜延業……等多篇均敘唐人事。但侯白在隋朝就死了,他未及見唐代的成立,又怎能寫到唐代之事呢?侯白曾受隋文帝之命,于秘書修國史,月余死,正史上原是說得明明白白的。《續百川學海》和《淡生堂馀苑》都說這是宋劉濤所作,時代又似過遲;或者這是唐人托名侯白的吧”。二、“《啟顏錄》題作侯白作,其中卻有許多記載侯白的故事,頗可疑。侯白自稱,不稱為‘我’,而用第三者的口氣稱為侯白,像是于理未通”(趙景深《中國笑話提要》)。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則認為:“其有唐時事者,后人所加也;古書中往往有之,在小說尤甚。”侯白的著作權不宜輕易否定。《啟顏錄》是《笑林》之后產生的一部影響深遠的笑話專著。“上取子史之舊文,近記一已之言行,事多浮淺。又好以鄙言調謔人,俳諧太過,時復流于輕薄矣”(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原書已佚,常見的輯本有:《續百川學海》本、《說郛》本、《經籍佚文》本。今人王利器有《歷代笑話集》輯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較為完備。此書共輯《啟顏錄》6種,其題解曰:“第一種,敦煌卷子本,存《論難》《辯捷》《昏忘》《嘲誚》四篇,《嘲誚》篇末題‘開元十一年(723)捌月五日寫了,劉丘子于二舅家’,今據全錄;第二種,新從明談愷刻《太平廣記》輯出者共二十五則;第三種,明刊《類說》卷十四載十七則,今省并重復得十則;第四種,明吳永輯《續百川學海》廣集載十則,署‘唐侯白’撰,清順治刊本《說郛》所載全同,正文仍署‘唐侯白’,目錄卻署‘劉燾’,今省并重復得九則;第五種,明萬歷甲寅(1614)陳禹謨輯《廣滑稽》卷二十二所載,原共四十五則,今省并重復得二十一則;第六種,明刊本許自昌《捧腹編》一則。《唐書·經籍志》卷下、《新唐書·藝文志》卷三都載‘《啟顏錄》十卷,侯白撰’。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一小說家類:‘《啟顏錄》八卷,不知作者,雜記詼諧調笑事。《唐志》有侯白《啟顏錄》十卷,未必是此書,然亦多有侯白語。但訛謬極多。’《宋史·藝文志》五小說類著錄‘皮光業《啟顏錄》六卷’,不作侯白。侯白隋初人,光業五代時人,或此書由侯白首創,后代繼續有所增加,這從書中直稱侯白,和著錄一些唐人的笑話,完全可以說明這一點。”另有曹林娣、李泉輯注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出版。其前言推測:“今存《啟顏錄》為唐初時人撰,似乎應在《隋書》修成的貞觀十五年(641)以前。”“今傳《啟顏錄》輯本應為唐開元前無名氏所撰。《啟顏錄》十卷,北宋時尚存,南宋已非完帙,明后即佚。”“本書所輯,已非原本真貌。唐寫本與原本應最為接近。今唐寫本僅存《論難》《辯捷》《昏忘》《嘲誚》四篇,大約原書分篇,篇有標目,每篇又轄數則,這就表示原書內容分類,故事當以類相從,類即標目之所依據,實劉義慶《世說新語》之一體。”全書計104則。書末附有《隋書·侯白傳》《歷代著錄》《主要參考書目》。
注釋
① 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第一版,1999年版。① 參見李劍國《干寶生卒年考》,《文學遺產》2001年第2期。① 參見范寧《關于搜神記》,《文學評論》1964年第1期。① 日本藏有古鈔本《觀世音應驗證》三種,分別題傅亮、張演、陸果撰。孫昌武據以輯錄,中華書局1994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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