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話是詞論、詞評的一種重要方式。詞話的性質與詩話類似。多數詞話是自由短小的隨筆漫評。有些著名詞話則是自成體系、自立門戶的理論專著,代表了不同的詞學觀點和各種詞派的創作宗旨與批評標準,有著重要的學術價值。詞話創始于宋代,至清代而撰述遂多。宋人詩話始于熙寧四年(1071)歐陽修的《六一詩話》。宋人詞話始于楊繪的《時賢本事曲子集》,約作于元豐初(1078—1081),故梁啟超稱為“最古之詞話”。宋人詞話,有自成專書者,如楊繪《時賢本事曲子集》,王灼《碧雞漫志》。有附于詩話及詩文評者,如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后集,各有詞話一卷;魏慶之《詩人玉屑》末卷,亦附以詞話;陳模《懷古錄》三卷,上卷論詩,中卷論詞,下卷論文。有見于文集與筆記者,如張侃《拙軒集》有《揀詞》一卷,吳曾《能改齋漫錄》有詞話二卷。有散見于總集與選本者,如鲖陽居士《復雅歌詞》,黃昇《花庵詞選》,于所選各家時有評述;何士信《草堂詩馀》掇拾前人評論,書名全稱為《精選名賢詞話草堂詩馀》。如果按照內容來加以區分,宋人詞話約可分為紀事、品藻、樂律、議論四類。楊繪《時賢本事曲子集》系仿孟棨《本事詩》而作,重在紀事,有為詞備史乘之意,對了解詞人經歷、詞作背景、提供了可資考證的資料。踵之者有楊湜《古今詞話》,佚名《本事詞》、《詩詞紀事》,廣采異聞,多涉冶艷,所載已不可盡信。宋人筆記中,這類與詞有關、或虛或實的傳聞甚多,反映了當時的詞壇風氣。后人據以匯輯者,有張宗橚《詞林紀事》,唐圭璋《宋詞紀事》。宋元祐間,晁補之作《骫骳說》二卷,專論近世樂府歌辭,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稱為《晁無咎詞話》。晁補之原書已佚,今傳其《評本朝樂章》一篇,歷評柳永、歐陽修、蘇軾、黃庭堅等七家詞,首開詞話中品藻之門。南宋初朱弁《續骫骳說》一卷,即繼此而作。嗣后周密《浩然齋雅談》諸書,紀事與品藻并重,兩者兼而有之。詞在宋代,視為“聲學”。因此論述樂律詞律,也成為詞話一項關乎詞體的特有內容。王灼《碧雞漫志》卷一論古今樂曲之變,卷三至卷五論唐宋諸曲調源流;張炎《詞源》卷上備述律呂、宮調、管色、犯聲與歌法,都是有關詞樂的專門之學。至于涉及詞中平仄聲律以及句法字面問題的,在宋人詞話與有關筆記中屢見不鮮。議論類的詞話,可以宋元間的張炎《詞源》、沈義父《樂府指迷》,陸行直《詞旨》為代表。張炎揭橥“清空”與“雅正”之說,論詞一以此為宗尚。他與沈義父等又多談作詞的詞法,遞相傳授,在當時與后世都影響匪淺。清代詞學復盛,詞話之作,遠軼兩宋。著名的清人詞話,即不下十馀種。上述四類內容,不但皆有所承,而且還有重大發展,尤以長于立論著稱。精言勝義,絡繹紛呈,立宗立派,各具法度。浙西詞派、陽羨詞派、常州詞派等,競以詞話形式反復申述它們各自的論詞主張。常州詞派周濟的《介存齋論詞雜著》,推尊詞體,闡揚寄托比興之旨;陳廷焯的《白雨齋詞話》復予推衍,極力倡導“沉郁頓挫”的詞風,在近代詞論中處于主流地位。臨桂詞派況周頤的《蕙風詞話》,論詞以“重、拙、大”為宗,他們的創作也多與之相合。王國維的《人間詞話》獨樹一幟,將新的理論觀念帶進詞話,使詞話一體具有近代色彩。《人間詞話》提出的“境界”說,不惟用以論詞,同時也兼以論詩,不啻是王氏一家的藝術論。自宋元迄于近代,足以自成卷帙的詞話,其總數少說也有一百馀種。唐圭璋所編《詞話叢編》(修訂本),凡收詞話八十五種(附錄四種)。其中宋人詞話十一種,元人詞話二種,明人詞話四種,清人詞話五十一種,近人詞話十七種。所收雖已大備,但尚有數十種歷代詞話可輯為補編,庶幾完備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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