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慎”字當先
曾國藩創建湘軍成功后,便開始對抗太平軍。起初,湘軍與太平軍作戰,屢戰屢敗。每一次失敗,對曾國藩來講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面對失敗的痛苦和其他方面的壓力,曾國藩不止一次想要自殺,結果都被手下攔住了。
為此,曾國藩總結失敗的經驗教訓,最后得出結論,只有謹慎作戰,才會增加打勝仗的幾率。果不其然,曾國藩在變得越來越謹慎的同時,湘軍打勝仗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戰場上需要謹慎作戰,官場上更需要謹慎為官。因為,官場相對于戰場來說更隱蔽,也更加復雜。
隨著平定太平軍的節節勝利,曾國藩的權勢越來越大,然而曾國藩不以為榮,反為其憂。畢竟官位越高,接觸的高官越多,要想在其中游刃有余,談何容易,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外權大臣。曾國藩在日記里總是寫到,官位越高,權勢越重,就越容易招致大禍,因此,他總是將事情盡量做得更周全,不要留下缺點或漏洞,以免受到別人的指責,或使一些異己分子抓住把柄不放,導致自己因小失大。
咸豐十一年(公元1861年)九月,咸豐皇帝駕崩于熱河。不久,清廷內發生了政變。慈禧太后和恭親王相互勾結,將八位顧命大臣囚禁。并在后來將其中四人處死,另外四人革職。曾國藩心生恐懼,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牽連進去。肅順是顧命大臣之一,此人雖處在清廷腐敗環境中,但仍能夠潔身自好,洞察時事,是當時少有的開明之臣。他曾極力推薦曾國藩去營救左宗棠,曾國藩比較敬重他。另外,作為肅順的幕僚,王闿運、郭嵩燾等人與曾國藩的湘軍交往密切。慈禧要肅清肅順一黨,曾國藩多少會受到一些牽連。慈禧采取的這一行動無疑讓曾國藩感到恐懼,當時,王闿運勸他自立,但曾國藩靜觀其變,沒有絲毫動搖。
曾國藩當時應該是很謹慎的,他料到了慈禧太后是不會對他怎么樣的。因為當時太平天國運動并沒有平定,湘軍仍然是保大清江山的一道堅固屏障。沒有湘軍,盡管慈禧太后能夠垂簾聽政,也不會長久。另外,湘軍在當時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勢力,如果拿辦了曾國藩,定然會引起各路湘軍動蕩,力保主帥。
慈禧也是一個聰明人,如果真得罪了曾國藩,她也下不了臺。那時候,她就要面對湘軍和太平軍的雙重威脅。與其排斥曾國藩,不如籠絡他,讓他繼續為大清效力。曾國藩因此得到加封,出任欽差大臣,還被封為兩江總督,統轄四省軍政。曾國藩得到如此豐厚的加封,在普通人看來,他應該是受寵若驚、異常興奮的,但在曾國藩心中,卻是矛盾重重。這一年十一月份,他連著給兩位弟弟寫了兩封信。在第一封信中,他向弟弟大發感慨,說往日手上一點點權勢都沒有,心里面著急,可是現在所擁有的權力又太多,多得連自己都想不到,普天之下,很難找到一件令人感到恰如其分的事情。在后一封信中,曾國藩的心事仿佛更加沉重,他寫道:“余自十五至二十二日連接廷寄諭旨十四件,倚畀,權位太尊,虛望太隆,可悚可畏?!?/p>
慈禧厚待曾國藩,曾國藩是能夠料到的,但是他同時也明白,日后要想平安無事,需要更加謹慎。畢竟,自己的權位如日中天,高居眾人之上。幾個月后,曾國藩又被加授了協辦大學士。
宮廷內的爭斗仍然沒有停息,慈禧太后野心勃勃。
辛酉政變后,清廷內部權勢格局逐漸明朗,那拉氏正式干預政治,開始了垂簾聽政,恭親王主要負責國內大局的調控。由于他接受了很多西方思想,主張改革,并在國內提倡創辦洋務,開始了洋務運動。洋務運動的開展以恭親王為核心,由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和沈保楨四人分別在各地創辦。
慈禧太后為取得清廷的絕對控制權,采用陰謀逼迫恭親王下臺,最終獨攬大權。恭親王的境遇又成了曾國藩的一面鏡子,他貴為咸豐皇帝的親弟弟,同治皇帝的親叔叔,是純正的皇親貴族,然而竟不得善終,更何況自己不過是一個外權大臣。
平定太平天國運動前后,朝廷和湘軍之間的風波基本平息,曾國荃不再歸隱,于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再次踏入仕途,擔任湖北巡撫一職。當時出任湖北總督的是官文,此人雖沒有什么才能,不過他是滿人,在官場上仍是洋洋得意。曾國荃對此人深為不滿,于是上奏,說官文是肅順的余黨,應該一并鏟除。結果,奏折呈上后,御史佛爾國卻反參了曾國荃一本,他說曾國荃圖謀不軌,想誣陷官文,按照大清律法,應該將曾國荃入罪。后來,經過調查,官文的確與肅順等人有關系,清廷將其罷免。曾國荃的做法無疑會得罪清政府中的滿清權貴,如果曾國荃在日后出現疏漏之處,曾國藩也肯定脫不了干系。
為了讓曾國荃日后謹慎,曾國藩寫信開導:“頃閱邸抄,官相處分極輕。公道全泯,亦殊可懼!”他在信中向曾國荃講明了當時的情況,官文雖然是肅順余黨,但由于是滿人,受到的懲罰非常輕。官場就是這樣,這樣的環境無法改變,只有試著去適應它。
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湘軍將領蔣益澧任廣東巡撫,上任不足一年就被彈劾,轉而為廣西按察使,職位連降兩級。從中足見官場變幻莫測,稍不注意,便會有所閃失。得意的時候可能會一年升遷數次,而失勢的時候又會一落千丈,曾國藩以古人為鑒,以今人為鏡,將官場看得透實而真切。
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他在給黃翼升的信中寫道:“吾輩久居高位,一有不慎,名聲即損,惟小心謹慎,時時若有愆尤在身,則自然無過矣?!?/p>
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曾國藩已是六十高齡,次年,他的一生結束了,身節俱全。去世前的幾個月,他仍然不忘謹慎,給兄弟寫信時,再次告訴他們仕途險惡,望他們保重。他這樣寫道:“官途險惡,在官一日,即一日在風波之中,能妥帖登岸者實屬不易。如將帥之和厚中正,以為可免于限難,不謂人言籍籍,莫測所由,遽至于此?!痹鴩@樣做,目的之一是想讓兄弟能夠學會他的謹慎,不要因為大意而連累家族,毀了自己辛苦創下來的基業。
對“慎”和“畏”曾國藩有獨到的體會:
“余生平吃數大塹,而癸丑六月不與焉。第一次壬辰年發俏生,學臺懸牌,責其文理之淺。第二,庚戌年上日講疏,內畫一圖,甚陋,九卿中無人不冷笑而薄之。第三,甲寅年岳州靖港敗后,棲于高峰寺,為通省官紳所鄙夷。第四,乙卯年九江敗后,赧顏走入江西,又參撫臬,丙辰被困南昌,官紳人人目笑存之。吃此四塹,無地自容,故近雖忝竊大名,而不敢自詡為有本領,不敢自以為是。俯畏人言,仰畏天命,皆從磨煉后得來。”
由此看來,曾國藩謹慎于微的做法,才使他在官場上縱橫多年,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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