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尸蟲》注釋,意譯與解說

有道士言：“人皆有尸蟲三，處腹中，伺人隱微失誤，輒籍記。日庚申^②，幸其人之昏睡，出讒于帝以求饗。以是人多謫過、疾癘、夭死。”

——《柳河東集·罵尸蟲文》

【注釋】

①尸蟲：道教徒稱在人體內作祟的“神”為三尸。唐末段成式的《酉陽雜俎》說：“人有三尸：上尸清姑，伐人眼;中尸白姑，伐人五臟;下尸血姑，伐人胃命。凡庚申日，言人過于帝。” ②日庚申：即庚申日。古代用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記年、月、日、時。記日時六十天一輪回，逢庚申的那天即為庚申日。

【意譯】

有道士說：“人身上有三種尸蟲，它們藏在人的腹中，等人有細小的過失錯誤時，就記下來，到了庚申的那天，趁人昏睡時溜出來，到天帝那邊說人的壞話，以求得酒食的賞賜。因此，人們多遭天帝懲罰，發生疫病，以至于早死。”

【解說】

當面不說，背后亂說，尸蟲確實害人非淺。生活中就有那么一類鄙薄小人，為了一己之私，可以盡進讒說誹謗之能，而因此而造成的對他人的成敗榮辱甚至生死存亡的影響，他們是全然不顧的。這是人性丑惡面的極端表現，要想減少這種害人的“尸蟲”，最根本的一點是應該促進人本身的道德凈化。而單單尸蟲的讒言尚不足以害人，“疾癘、夭死”的人，尸蟲的讒言是重要的原因，而天帝的“謫過”才是其最根本的死因，再來看看天帝又都干了些什么呢?身為天帝，應該是靈界第一神，應該是明察秋毫，秉公持正;應該能一眼分清什么是無意過失，什么是讒言謗誹。可幾條小尸蟲在這個天帝面前搬弄是非時，他非但完全相信，而且還給他們獎賞，照這樣的話，不須靈界神明，就連凡人糊涂蟲，也夠當幾天天帝的資格。這么一個天庭至尊的天帝，為什么不相信普天之下的蕓蕓眾生，卻偏相信幾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尸蟲呢?這倒好像法西斯的特務統治，如果古代靈界統治者也落到了這種地步，那么普天之下的蕓蕓眾生確也不必再對天帝有什么指望了。最后值得一提的是：人因為尸蟲的讒言而遭到天帝的懲罰，會生病夭死;而假若當面指責我們過失的不是天帝，而是狀如尸蟲那樣弱小的好蟲(不是尸蟲，是好蟲)，那我們人會不會當場把它們一巴掌拍死呢?

【相關名言】

讒不自來， 因疑而來; 間不自入， 秉隙而入。

——劉基

儒聽生奸， 獨任成亂。

——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