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名作《余華·世事如煙》原文|主題|賞析|概要

作者簡介 余華，浙江海鹽人。海鹽這個地方，是杭州灣里的一座小城。這小城里的小胡同，宛如密林中的幽深小徑。還有石板鋪成的小街，用腳踩上去有晃晃悠悠的感覺。還有一條從余華家窗下流淌過去而使余華討厭的骯臟陰沉的河。余華的父親是山東人，母親是浙江人，父母都是牙醫(yī)。他從小就感到家中有一種壓抑和困禁，渴望自由開放。余華生于1960年4月3日，1977年高中畢業(yè)后待業(yè)。從1978年開始當了5年牙科醫(yī)生，1984年《北京文藝》給他發(fā)表了第一篇小說《星星》。25歲那一年，他又寫出了《十八歲出門遠行》。余華的創(chuàng)作，曾經(jīng)深受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影響，后來他從他們的藝術(shù)中解脫出來，探索自己的藝術(shù)道路。1984年他寫出了《四月三日事件》、《一九八六年》等小說，開始展露了他獨具個性的文學才華。1988年的年初他發(fā)表了極有影響的《現(xiàn)實一種》，作家及其作品的價值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余華自己似乎也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自信，他感悟到人和人之間的那種殘酷狀態(tài)，也可以用一種非常瀟灑的輕松情調(diào)來描畫。接著，他又發(fā)表了《世事如煙》、《此文獻給少女楊柳》等小說，又不斷地取得新的成就。余華從處女作《十八歲出門遠行》開始到《世事如煙》等作品，在比較短的時間里，以跳躍式的姿態(tài)達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文學高度。他越來越自如地開拓了自己的文學天地，構(gòu)筑了自己獨有的藝術(shù)世界。

內(nèi)容概要 在江邊小城一條街上，居住著90歲的算命先生和他五個兒子中僅活下來的一個兒子，患病臥床的7及其妻子和5歲的兒子，夜夜夢語的16歲少女4及其父親，跟孫子同床而臥的祖母3，公然討價還價出賣自己女兒的6，與司機的死有關(guān)系的2，灰衣女人和她的兒子，司機及其作接生婆的母親，總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瞎子。小說分六節(jié)展開。第一節(jié)寫司機告訴作接生婆的母親，他做夢駕駛卡車奔馳到一條盤山公路上，看到了一個灰衣女人，她沒有躲讓，司機也沒有剎車，這卡車就從她身上過去了。接生婆破釋不了這個復(fù)雜的夢，就讓兒子去問問算命先生。在算命先生的小屋里看到了五只兇狠的公雞，忽然還看見了灰衣女人從他身旁經(jīng)過的身影。算命先生告訴接生婆，你兒子現(xiàn)在一只腳在生處，另一只腳卻踩進死里了，而且無法抽回，但是可以防止另一只腳也踩進死里。兩日后，司機駕駛卡車在盤山公路上向山下行進時看到一個仿佛穿藏青色衣服的女人，直到接近這個女人時才發(fā)現(xiàn)是灰衣女人，當他剎車時，卡車已經(jīng)越過了灰衣女人。然而灰衣女人從卡車右側(cè)飄然而出，這正是司機夢中的灰衣女人，他出20元錢買下她身上的灰色上衣，將衣服鋪在卡車右側(cè)的前輪下面，然后上車開了過去，讓這衣服替他承受災(zāi)難。第二節(jié)寫6的妻子為他生下第七個女兒便魂歸西天，七個女兒不再成為他的累贅，已經(jīng)變?yōu)樨敻弧Ｋ悦總€三千元的代價將前面的六個女兒賣到天南地北。第七個女兒才16歲，近來惡夢纏身，總是夢見一個身穿羊皮甲克的男子張牙舞爪地向她走來，當這個男子抓住她的手時，她感到無力反抗。她在現(xiàn)實里見到過這個男子六次，每次他離開時，他便有一個姐姐從此消失。6在天色依舊漆黑一片的濛濛細雨中來到江邊，發(fā)現(xiàn)兩個垂釣人緊挨在一起，一會工夫就同時釣上來兩條魚，同時放到嘴里吃了下去。天漸亮，6看到他們的魚竿沒有魚鉤和魚浮，兩個人都沒有腿，在公雞啼叫時，一齊跳入江中。6去問算命先生，他在滿是灰塵的桌子上涂出了一個字，6看后大驚失色。那個灰衣女人傍晚回到家中，似乎很疲倦，晚飯只喝了點魚湯，整個夜晚她不停地翻身，次日上午八點半死去。她的子女發(fā)現(xiàn)她的灰色上衣有一道粗粗的車輪痕跡。第三節(jié)寫灰衣女人的兒子為了以喜沖喪，提前兩個月辦婚事。喪禮上午結(jié)束，婚禮傍晚開始。司機參加婚禮，他發(fā)現(xiàn)婚禮摻和著鮮艷和陰沉。他看到一只酒瓶倒在桌上，流出紫紅色液體，2站起來找到一件舊衣服蓋住了這液體。司機看出那正是一件灰色上衣，還隱約看到車輪的痕跡。那時候廚師已離開廚房吃飽喝足趴在樓梯上睡著了。2高聲叫著要新娘給他洗臉，于是所有的人都圍了上去。新娘將臉盆放在桌子上，2叫新娘先給司機擦臉，司機在溫柔的撫摸之后，給新娘20元錢。2在如此這般之后，給新娘40元。再一次擦臉，司機給40元，2給80元，再擦臉，司機把自己的手表給了新娘，2給了新娘200元。然后，2叫新娘給司機再擦一次，2拿出一疊錢對司機說：“這400元買你此刻身上的短褲。司機在人們的呼嘯聲中走入廚房，抓起一把鋒利的菜刀。當2走到廚房門前時，發(fā)現(xiàn)從門縫里正流出幾條暗紅色的水流。第四節(jié)寫司機死后一個星期，他的母親接生婆在一個月夜里，被人叫到城西松柏樹間低矮房屋中接生，那女人一聲不吭，生孩子過程沒流一滴血，嬰兒一聲不哭。嬰兒的皮膚和女人的皮膚一樣，都像刮去鱗后魚的皮。接生婆回家將給城西一戶女人接生的事告訴跟17歲的孩子同床的3，3告訴接生婆城西那里是一片空地，根本沒有什么人家。于是接生婆來到城西這兒一看，果然沒有房屋，在松柏間是一片墳?zāi)埂＝由艔膲瀳龌貋硪査忝壬墒撬?0多歲的小兒子死了，他不接待來客。接生婆發(fā)現(xiàn)他蒼老到離死不遠了，他的五個子女都替他死光了，所以要輪到他自己了。算命先生已年近90，他的養(yǎng)生之道是采陰補陽，每月十五在某條胡同里騙一個十一二歲瘦弱的小女孩回家糟塌。他還養(yǎng)了五只兇狠的公雞，以防陰間小鬼前來索命。60多歲的3來告訴算命先生，她懷孕了，因為她不忍心讓孫子失望而同孫子干了那種事。算命先生叫她生下來，他愿意撫養(yǎng)。第五節(jié)寫16歲的女孩4，夜夜說夢話，她的父親帶她去問算命先生，他告訴4的父親：每夜夢語不止，是因為鬼已入了她的陰穴，要救女兒，就要從陰穴里把鬼挖出來。4的父親先是驚駭，不久就默許了。算命先生扒下了4的里外褲子，看到一團抖動不已的棉花。4的掙扎徒勞無益。坐在街上的瞎子，聽到了4的尖厲無比的撕裂般的叫聲。4回家后的第二天，重病纏身的7由妻子攙扶著去求算命先生，他告訴7的妻子：7與兒子命相克，7屬羊兒屬虎，眼下羊入虎口。辦法是除掉兒子，把五歲的兒子給人。他說如果給別人不放心，可交給他撫養(yǎng)。他叫7的妻子抱一只公雞回去，只要公雞日日啼叫，7的病情就會好轉(zhuǎn)。4回家后閉門不出，神態(tài)恍惚，自語自笑。院子里一片冷清，司機死后不久，接生婆也失蹤了，3也一走無歸期。6的女兒死在江邊一株桃樹下面，身上沒有傷痕，衣服也是干的，街上議論紛紛。第六節(jié)寫2買了死去的6的女兒，讓她與死去的司機完婚。2將他倆的骨灰盒放在一起埋在城西墳場上，給他們燒了白紙做的組合家具以及冰箱一類的家用電器。給死人完婚之后，司機不再來到2的夢里。司機與6的女兒婚禮過后，4出現(xiàn)在大街上，她哼著緩慢的曲子向江邊走去。她一邊走著一邊脫掉一件又一件的衣褲。4赤裸的身體在這陰沉的上午白得好像在生病，她哼著曲子走到瞎子的身旁，略略站了一會兒，朝瞎子微微一笑向水中走去。瞎子再也聽不到4的歌聲了，他在江邊坐了三日，第四日上午，他也消失在江水里。

作品鑒賞 作品描寫了七個家庭和十多個人物的如煙世態(tài)。其中心是年近90歲的算命先生，他影響著甚至操縱著這眾多的家庭和眾多的人物。7長期患病不愈，只能來求問他。司機夢見灰衣女人，接生婆破釋不出來，司機也只能來問他。接生婆認為自己給鬼魂接生了，也得來問他。6在江邊看到兩個沒有腿的垂釣人同時跳入江中，自己不解，也得來問他。3跟自己17歲的孫子同床而懷孕，她沒了主意，也只好來求問他。4說夢話，她的父親也只好領(lǐng)著她來求算命先生。2和瞎子雖然沒有直接找過算命先生，但是，4、6、司機和灰衣女人的死都和算命先生的影響或操縱有關(guān)，所以為6的小女兒與司機完婚的2和隨著4沉入江中而死的瞎子，也都與算命先生有關(guān)系。作品以算命先生為中心點輻射地寫出許多家庭和眾多人物的情態(tài)，給讀者以整體的真實感，使讀者進入到冷靜地觀察分析高度，給讀者以沖擊力量和許多必需思索的問題。年近90歲的算命先生，雖然五個兒子都一個接一個地死去了，人們依然把他視為圣人，而實際上他是一個自私狹隘猙獰兇狠的野獸，他奸污幼女，逼死少女，騙取7的5歲兒子，許多人的災(zāi)禍都與他有關(guān)系。算命先生之所以具有這么大的影響和作用，就在于人們還迷信天命，迷信神鬼。作品所描寫的家庭和人物，不是遮著帷幕的家庭和帶著面具的人物，而是沒有帷幕沒有面具的雖有溫情卻也滿是冷酷的家庭關(guān)系和人間關(guān)系。作品主要刻畫了兩種如煙世態(tài)，一種是相信天命神鬼的情態(tài)，另一種是肆意踐踏人的生存的世態(tài)，即魯迅先生已經(jīng)描寫過的“人吃人”的世態(tài)。兩種世態(tài)互為因果，互相聯(lián)系，只不過是一個整體的兩個方面。關(guān)于迷信天命神鬼，已經(jīng)是一個極其古老的原始崇拜。原始人類不了解自然界力量的發(fā)生、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原理，便產(chǎn)生了圖騰崇拜和神鬼崇拜，認為人的命運早由天定，由一種外在的神秘力量來操縱。這種原始崇拜由于舊中國幾千年來封建社會的專制統(tǒng)治，以及與其相適應(yīng)的愚民政策和文字獄的殘酷迫害，一直殘留到今日而成為社會現(xiàn)代化建設(shè)的絆腳石。作品極其深刻地描寫了這種社會狀態(tài)，以引起人們的思索。夢幻、疾病、生育、死亡和情欲本能等本來是生理病理原因和社會原因造成，而一些人卻錯認為是命運和鬼神所致，他們祈靈于神廟，求問于算命先生，結(jié)果災(zāi)禍依然接連發(fā)生，一些人仍未醒悟。7長期臥病，4夜夜夢囈，3亂倫懷孕，6幻覺怪異，還有司機的夢見灰衣女人……他們不去治病，不去解決實際問題，而去求問算命先生，結(jié)果造成一個又一個的悲劇。司機和6的小女兒死后，2不但不分析原因，反而用兩千元買下6的死去的16歲的少女，讓兩個死人完婚。人活著時候得不到應(yīng)該得到的婚姻幸福，被逼死以后卻又被捧著骨灰盒來完婚，這是多么荒謬而冷酷的世態(tài)，這怎能不讓我們?nèi)ド钏?關(guān)于踐踏人的生存，一方面是迷信天命鬼神和人的獸性造成，另一方面也由于金錢的腐蝕作用所致。以致于4的父親主動把16歲的少女送給算命先生去肆意踐踏，而且4的父親竟自愿成為算命先生踐踏自己親生女兒的幫兇。6竟將六個女兒每個賣了3000元，第七個女兒他一定要賣4000元，逼得小女兒沉江自殺。6的小女兒面臨的父親、算命先生和穿皮甲克的人，都是那么冷酷殘忍猙獰丑惡，只有瞎子才愛她關(guān)心她，與她一起死去。瞎子既不迷信天命鬼神也不受金錢擺布，但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這又是一個多么殘酷無情的現(xiàn)實，這又怎能不讓我們?nèi)ド钏?作品以俯瞰網(wǎng)絡(luò)結(jié)構(gòu)方式和符號標志方式展現(xiàn)世態(tài)人物，雖然有一定的間離感，卻更為真實、全面地展露了人與環(huán)境的本來狀態(tài)，而且使我們看到了二度以上的多度視野、多度觀察方向，使作品具有立體化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