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擊高手Boxing Master
我正要關體育館門的時候,一個高大的陌生人向我走來。
他戴著黑帽子,穿著黑西裝、黑皮鞋和黑外套,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手提袋。甚至連他的眼睛也是黑的。遠遠看去像一個快速移動的黑色幽靈,我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等他走近。
“聽說你為人安排拳擊比賽?”他很直接地問道,沒有客套也沒有自我介紹。
我聳聳肩:“我當過幾位好手的經紀人。”
不錯,是當過幾位好手的經紀人,但他們都不是一流高手。最好的就是斯通,他曾經上過拳擊雜志,名列輕量級第十名,不過,只上過一次。后面,他遇見了納諾,連輸四場,于是我決定請他退休。雖然選手并不非常優秀,但我卻名聲在外,無論怎么說我也在這行做了三十幾年了,從最初的選手到現在的經紀人。
“我想請你當我的經紀人,”陌生人說,“我打算進入拳擊界。”他黑色的眼睛盯著我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打量著他。他身材魁梧,體重估計有一百九十磅,身高可能是六尺一寸,塊頭比正常人要大得多。但是,他臉色蒼白,好像很久沒有曬太陽了。還有他的年齡,很難猜測,但肯定不是小伙子了。
“你多大年紀?”我沉吟一下問道。
他愣了一下,然后反問道:“一位拳擊手的最佳年齡是多少?”
“先生,要知道,”我說,“在本州,任何40歲以上的男人參加拳擊比賽,都是非法的。”
“我30歲,”他趕緊說,“我會弄張出生證明給你的。”
我微微一笑:“嘿,朋友,拳擊這一行,30歲剛剛過了巔峰,而不是剛開始。”如果一個拳擊手30歲才想出道的話,我想沒有任何一個經紀人會雇傭他的,因為那等于雇傭了一頭不能拉磨只會吃飼料的老驢。
他兩眼閃動:“可是,我很強壯,強壯得令人難以置信。”
我咧嘴笑起來,充滿了諷刺:“像詩人說的,你十歲得到神力,因為你心地純潔?”
他點點頭:“我的確是十歲有這份力量的,不過不是因為心地純潔。事實上,當我明白自己擁有這份巨大的力量時,才使我意識到,最好還是合法地運用它。”
他放下手提袋,走到放著杠鈴的地方,像玩兒童玩具一樣,玩起杠鈴。杠鈴在他手中隨意地變換著花樣,毫不費力。
我不知道那個杠鈴有多重,對于舉重我是外行,可是我記得,兩小時前,溫尼舉那個杠鈴的時候,汗流浹背,嘴里不停地咒罵,溫尼是個重量級拳擊手,還得過州舉重冠軍呢。
不得不承認有那么一瞬間我被他震撼了,但我興趣仍然不大,因為他從未做過拳擊手,一切都要從頭培訓,這需要很多的時間和金錢,而且并不能保證一定會獲得收益。
“這么說,你力氣很大,也許我可以介紹你認識幾位本地的舉重人士,他們有自己的俱樂部。”
他的眼神閃過一瞬間的憤怒,但很快又平息下來:“舉重不賺錢,我需要大筆的錢。”他嘆了口氣。
“以前我從來不操心錢的事,可是現在,當我最需要的時候,偏偏沒有錢。那天晚上醒來,突然發現我身無分文。”
我又看看他,他的衣著看來很昂貴,但有點臟,還有點皺,好像穿了很長時間,可能還被穿著睡覺。
“我看過好多報紙,”他說,“包括體育新聞,我知道,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在拳擊界就可以賺大錢。”他指指手提袋,“在我一貧如洗之前,我買了拳擊用的短褲和鞋子,但手套必須用借的,因為我已經無力支付了。”他說得對,一個好的拳擊手絕對離不開一副好手套,而這往往是最貴的。
我揚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就打算上場和人比一比?”
“對。”
我看看體育館,現在場地上空無一人,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一個叫鮑比的小伙子還在打沙袋。
鮑比是個乖孩子,很上進,拳打得不錯,很有前途。到目前為止,他贏過六場比賽,三場擊昏對方,三場裁判判他勝利。但是,我認為他不可能成為頂尖高手。因為他出拳不夠狠,拳擊這一行和戰爭是一樣的,對敵人仁慈或有一絲的猶豫就注定了失敗。
我心想:好,那就讓這位黑衣紳士試試,了結此事,我好上床睡覺——我的床,就是辦公室的一張便床。很顯然我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一個生手僅僅想通過力氣就贏得一個參加了多次職業賽的選手,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把鮑比叫過來,對他說:“這位先生想上場和你比畫兩下。”
鮑比同意,于是陌生人進入更衣室,出來時身上穿著黑短褲,他似乎特別喜歡黑色。
我為他試戴手套后,他就和鮑比上場,各占一角。
我取出一支新雪茄,敲響銅鑼,然后開始點煙。
鮑比像平常一樣,主動進攻,在場中四分之三的地方與陌生人相逢。他一記右拳,接著一記左鉤拳,陌生人很容易地閃過了。接著,陌生人揮出左拳,快得你根本看不清,我發誓這么多年來我也從未見過如此快的拳。那拳打在鮑比的下巴上,他仰面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等我緩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火柴燒到了我的手指,連忙吹滅它。然后,我爬進場中看鮑比,還好,他仍在呼吸,但要過一會兒才能醒過來。
如果你像我一樣在拳擊界混了這么長時間的話,只要看到那一記左鉤拳,就會心跳加速。
我四處張望,想再找個人取代鮑比,可是我剛剛說過,體育館里沒有人。我舐舐嘴唇說:“好家伙,你的右拳怎么樣?是不是和左鉤拳一樣好?”現在我對他充滿興趣。
“實際上,我的右拳比左拳更好。”陌生人毫不客氣地答道。
聽了這話,我嚇得流了汗:“天哪,我承認你打得非常出色,但是,拳擊中,不僅是揮拳出擊,還要能挨拳,你行嗎?”
他微微一笑:“當然,你打一下試試。”
這有什么不行呢?如果他能挨拳的話,最好現在就弄個明白。
我脫下鮑比右手上的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30年前,我在巔峰狀態時,右拳是非常有威力的,現在也還不錯,于是我用盡全力,猛擊他的下顎。
然后,我含著眼淚跳到一邊,我的手痛得像斷裂了一樣,而這位陌生人則面不改色,微笑著站在那里。
在我檢查右手是否受傷時,鮑比醒了過來,我很高興自己的手指沒有斷裂。
鮑比呻吟著站起來,準備再打:“他這是運氣好。”鮑比很勇敢,但沒有腦子。這種人也是贏不了比賽的,而且很容易送命,所以我阻止了他。
“今晚不打了,鮑比,”我說,“改天吧。”我要他去淋浴,然后帶陌生人到我的辦公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加里。”
他說話帶著口音,可能是外國來的。我說:“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加里,你叫我華倫。”我點著雪茄,“加里,我也許可以使你成功,但是,首先我們得使一切合法。明天一早,我們去律師那里,他會為我們草擬合同,使我們成為合作者。”其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我真慶幸他找到了我而不是其他經紀人。
加里神色不安地說:“不巧的是,明天上午或下午都不行,事實上……任何一天的上午或下午都不行。”他猶豫了一下。
我皺起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為什么不行?”
“我有所謂的畏光癥。”
“畏光癥是什么?”
“我不能忍受陽光。”
“會中暑是嗎?”
“不只是中暑,會呼吸困難,甚至喪命。”
我嚼嚼雪茄:“這聽起來很可怕,它會妨礙你拳擊嗎?”
“不,實際上,我認為它與我的體力有關。但無論如何,所有的賽程都必須安排在晚上。”
“那倒不難,反正現在的拳擊比賽都在晚上舉行。”我想了一會兒,“加里,畏光癥這事,不要向衛生局提起。我不知道他們會有什么看法,我們最好不要冒險。這種畏光癥不會傳染吧?”
“通常不會,”這一次他的嘴巴咧得很大,我終于明白先前他為什么要抿著嘴巴了。他上牙床有兩顆大牙齒,像虎牙一樣,各長在嘴角,有些外突,就像某些小說里描寫的吸血鬼一樣。這可不雅觀,要是我,就拔掉它們。我暗暗想著,但這畢竟與拳擊無關。
他清清嗓子繼續說:“華倫,我可不可以先預支一點錢?”
平常,假如任何剛認識的人開口借錢的話,我會要他滾蛋。但這個加里是個很有前途的人,我認為可以破例。我說:“當然可以,加里,我猜你沒錢吃飯了。”
“不是,”他說,“不過,我的房東說,如果再不付租金的話,就要趕我走。”
我預支了一個月的基礎薪水給他,他便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大約11點的時候,我接到納什的一個電話,談到星期六晚上麥加洛和伯克的比賽。
麥加洛是納什的驕傲,也可以說是他快樂的源泉,他的搖錢樹。他是重量級拳手,速度快,而且很年輕。納什精心培養他,也許麥加洛不是頂尖人物,但他退休前,是可以賺不少錢的。
“華倫,”納什說,“我們星期六的比賽出了點麻煩。伯克在體重檢查時,發現有病,所以不能參加比賽,我需要找個人填補他的位置,你手上有沒有人?”
伯克贏過18場,輸過10場,但即便是這種紀錄,報紙上對他仍然看好,只是報上沒有提到,他輸的10場中,有6場是被擊昏的,而且是勝了18場后,連續失敗。因此,我知道納什要什么樣的拳擊手來代替伯克。
我想了一會兒。目前有三四位退休的拳擊手在體育館,他們為了賺錢,愿意上場比賽。然后,我想起了加里。
通常,當你找到一個新人后,需要慢慢培養他,但是,對于加里,我覺得可以走捷徑。
我對電話說:“納什,目前我手邊想不出有誰,倒是昨晚來了一個新人,名叫加里。”
“沒聽說過,他的輸贏紀錄怎么樣?”
“我不知道,他是國外來的,我還沒有他的紀錄呢。”
納什小心翼翼地問:“你見過他打拳嗎?要知道我們從沒有過讓新手上場的經歷。”
“我見過他用左手,速度很快,可是沒有見過他用右手,還不知道他右手的情況。”
納什感興趣地問:“還有別的沒有?”
“他穿著一套破西裝來這里,告訴我他身無分文,如果他能成功的話,35歲就會成為頂尖高手,我相信會有那么一天。”
納什笑起來:“好吧,不過,我可不想要不堪一擊的,他能挨兩個回合嗎?”
“我無法向你保證什么,不過,我會盡力而為的。”
那天黃昏,加里出現在體育館的時候,我急忙帶他去律師那兒,然后去做賽前的身體檢查,同時,每場我們抽取門票的百分之十。
我給加里一件長袍,背面什么也沒寫,不過,是他喜歡的黑色。
然后,我們進入賽場。
麥加洛是本地人,因此來看比賽的人特別多,他的鄰居大都來了,人氣很旺,相反沒有人知道加里。
我們在賽場準備就緒,當鈴聲響起時,麥加洛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而加里則盯著他的手一動不動,當麥加洛從他的角落里跳出來時加里還是一動不動,并且驚恐地轉過頭,問我說:“麥加洛必須那樣做嗎?”
“做什么?”我問,“加里,告訴你,沒有時間害怕了,出場打吧!”
加里望了一眼站在賽場中央的裁判和麥加洛,深吸一口氣,轉身跑了過去。
他剛剛站定便左手猛地揮出,打在麥加洛的下顎,然后,一切就結束了。
就這么簡單,只一拳,干凈利落,麥加洛就和昨晚的鮑比一樣,躺在地上了。
連裁判也目瞪口呆,過了好幾秒鐘,才清醒過來,開始數數。
數與不數都一樣,那場比賽總計19秒,包括裁判數數的時間。
有人發出不滿的噓聲,不是因為麥加洛失敗,而是因為比賽過程太快了,又是陌生人勝利,拳迷認為錢花得不值。
我們回到更衣室,納什氣喘吁吁地沖進來。他氣得滿臉通紅,瞪著加里,然后把我拉到一邊:“華倫,你在玩我嗎?”
我是無辜的:“納什,我發誓,這純屬偶然。”
“我們再比賽一場。”
“再來一場?”我搓搓下巴,“也許可以,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應該保護加里的利益。我們要分門票的60%,而不是10%。”
納什氣得差點跳起來,可是想到這是他拳擊手紀錄上的污點,越快洗刷越好。我們吵了半天后,最后決定對半分,我高興極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有底氣地說話。
兩天后的一個夜晚,我關好體育館的門,回到辦公室,發現加里正坐在電視機前看吸血鬼片。我一進去,他就換了頻道。
我點點頭說:“我就不能忍受這種吸血鬼電影,即使是影片,我喜歡合乎邏輯的,那種片子不合邏輯。”
“不合邏輯?”
“對。比如說,開始是一個吸血鬼,他溜出去,吸了某個人的血,使那人也變成了吸血鬼,對不對?所以,現在有了兩個吸血鬼,一個星期后,他們倆都餓了,出去覓食,又吸了兩個人的血,于是變成四個吸血鬼。一個星期后,四個出去覓食,然后就成為八個。”
“是的,”加里說,“二十一個星期后,我們應該有一百零四萬八千五百七十六個吸血鬼,對嗎?”如果他是對的話那么他的計算能力真驚人,不過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他瞎編的數字。
“大約是這樣吧。那么三十個星期后,地球表面所有的人都成了吸血鬼,再過兩個星期,他們全得餓死,因為再找不到食物了。”
加里咧嘴一笑,露出大虎牙:“華倫,你倒是挺能算的。不過,假如這些想象的吸血鬼明白,吸干人血,會使受害人也變成吸血鬼,成為他的競爭對手,那么,他們會不會進行限制,如果他們只是這個人吸一點,那個人吸一點,只使受害人有幾天輕微的貧血和疲倦感,如果這樣的話,不就沒問題了嗎?”
“原來吸血鬼也懂得休養生息。”我輕蔑地笑笑,調低電視的聲音,談比賽的事。
“加里,我知道你幾秒鐘內就可以擊倒麥加洛,可是,我們得記住,拳擊比賽也是一種表演。觀眾不愿花錢來看20秒鐘的比賽。我們必須表演一會兒,讓觀眾過過癮。所以,當我們再次遇見麥加洛的時候,我要你多和他打一會兒,不要打得太重,使比賽看上去不分高低,一直到第五回合,再打倒他。”
我點著一支煙:“如果你太厲害的話,以后找對手就很難了,我們得為未來著想。可以打昏對方,但不要顯得太容易了。”
加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點點頭,他同意了。
在我們等待與麥加洛重新比賽的那幾個星期里,我根本沒法使加里進行正式的訓練,他根本不愿意訓練。
所以,我就隨他,不加干涉。還有,他不肯給我住址,我猜大概是他自尊心太強,不想讓我看見他破落的住處。還有,他沒有電話,不過,他每隔一兩天就會到體育館來,看看有沒有什么事。他真是一個古怪的人。
第二次比賽的日子到了。加里和麥加洛打得很熱鬧,你來我往的,打了四個回合,到了第五個回合,加里一拳打倒了麥加洛。
以后的日子里,我們簽了很多場比賽,因為我們是來者不拒。
我和加里商量好,他每場要被擊倒兩三次。運用了這個策略后,我們給觀眾留下了一個印象,那就是,加里能打,但不能挨,漸漸地,每一位拳擊經紀人都以為自己的人可以擊倒加里,所以他們不斷地挑戰又不斷地失敗。
一年里,我們參加正式比賽七場,每場都擊倒對手,于是,我們慢慢引起其他州人的注意。現在,我們財源滾滾,加里高興了半年,但是,后來我發現,他開始心事重重,我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搖搖頭,不肯說。
他出了名,也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她們仰慕他,崇拜他,他則以禮相待,甚至從不問女孩的住址,就我所知,也從來沒有去看望過她們,他從不接受任何女孩的示好,也不和任何女孩交往,她們都說他很高傲,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他。
我們贏了第十場比賽后,一天早晨,我正在辦公室憧憬美好的未來時,有人敲門。
進來了一位女人,她衣著講究,中等個,長相一般,黑發,鼻子嫌大,看上去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她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緊張。
她咽了一口唾沫,問道:“我是不是可以在這里找到加里先生?”
“他偶爾來一下,”我說,“不過,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
“你沒有他的住址?”
“沒有,他喜歡保密。”
她怔了一會兒,然后決定告訴我來這里的原因:“兩個星期前,我開車去外州看姑媽,回來的時候,已經黑了。我一向搞不清方向,那天又下著雨。我轉了又轉,希望找到一條熟悉的路。我駛上了一條泥濘的小路,我的車滑進一條溝里。我沒法弄出汽車,最后只好放棄努力,坐在那里等候,看看有沒有經過的汽車,可是那條路根本沒有車輛經過,四周又沒有人煙,我精疲力盡,終于睡著了。我做了一個怪夢,但現在想來又不是夢,反正,醒來時,我的汽車門邊有個高大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我。開始他真把我嚇了一跳,但我恢復鎮靜之后,便請他送我一程,到一個有電話的地方,打電話給我父親,請他派人來接我。他的車正好停在路邊,于是,他送我到一個有加油站的十字路口。”我注意到,她的喉部有兩點如蚊蟲咬過的紅疤。
她繼續說:“總之,在我打電話的時候,他駕車離去,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接受我一聲謝謝。不過我一直在想他……”她臉紅了,“昨晚,我看晚間新聞時,看見加里先生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我才知道那晚幫助我的陌生人就是他。我到處打聽,有人告訴我。你是他的經紀人,同時給了我體育館的地址。我只是想來拜訪一下,親自道謝。”
我點點頭:“下次見到加里,我會告訴他的。”
她似乎有些失落,仍站在那里思索著,突然,她開朗起來:“還有,我要把一個錢包還給他,里面有1000元,它掉在我汽車旁,拖車在拖我的汽車時發現的。”
我心想:真了不起,那個拖車司機真是個誠實的君子,撿到1000元,還沒有據為己有。不過,心里雖然這么想,我還是點點頭。
“好吧,把1000元給我,我替你轉交給他。”
她尷尬地笑了一聲:“不巧的是,我忘了把錢和錢包帶出來,”她打開皮包,掏出一支圓珠筆和一張紙,“我叫黛芬,我留下地址,請你轉交給加里先生,他必須親自來,才能認領。”我想我突然明白了她來這里的目的。
第二天,加里來的時候,我告訴他黛芬找他的事,并且把條子交給他。
加里皺起眉頭:“我并沒有遺失1000元,再說,我從來不用錢包。”
我咧嘴一笑:“我知道。不過,人家愿意花1000元認識你。她說的全是假話嗎?”
“唔……我……我發現她在車中熟睡后,是送她到加油站。”
“我不知道你有車子。”
“我上星期買的,有些地方沒有車子不方便。”
“什么牌的汽車?”
“1974年的大眾汽車,馬達不錯,車身需要修理。”他坐在我的辦公桌邊,眼睛中顯出沉思之色,“她開的是林肯豪華型。”
“別發愁,加里,不久你也可以開那種車了。”現在,我們的拳擊事業欣欣向榮,不像過去那樣求別人了。
我們又贏了兩場,電視臺還現場轉播了那兩場比賽,加里應該感到高興,可是他仍然悶悶不樂。
一天晚上,他到我辦公室,宣布說:“華倫,我要結婚了。”
我吃了一驚,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很多拳擊手都結了婚。不過實在是太快了,而且我并沒有發現他有女朋友。
“跟誰啊?”我好奇地問道。
“黛芬。”
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你是說那個黛芬?”
他點點頭。我盯著他:“我希望你沒有搞錯,加里,不過這位小姐不怎么漂亮。”
他一揚脖子:“她很有個性。”
我對此表示懷疑。我說:“加里,別騙自己了,她跟你不般配。”
“不久就會般配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吃驚地問:“加里,你該不是為了錢和她結婚的吧?”
他臉紅了:“為什么不可以呢?這種事以前也有過。”我不明白什么叫以前也有過,也許他還有過一次婚姻?
“可是,加里,你不必為別人的錢而結婚。你很快就會很有錢,大筆大筆的錢,數以百萬計。”
他扭過臉:“華倫,我接到許多關心我的親友的來信,尤其是親戚,他們似乎聽說了我在拳擊界拋頭露面的事。他們都指責我,說像我這樣背景的人,不應該為錢而比賽。”他不敢看我,“對這事我已經考慮了很久。我想他們說得對,我不應該當職業拳擊手。我的所有親戚和朋友,一致激烈反對。華倫,一個人如果想在這個世界上過得快活,必須有他的自尊,并得到同輩貴族的贊同。”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氣和我說了這一段話。
“貴族?”我疑惑地問道,“你意思是說皇室?你是個公爵?你的血管里有貴族血液?”
“可以這么說,”他嘆了口氣,“我的親戚已經開始為我捐款,要挽救我脫離貧困,但我不能接受親戚們的救濟。”
“可是,你不在乎為了錢而和那女子結婚?”
“華倫,”他說,“為錢而結婚,這并沒有什么不好。另外,結了婚,我就可以停止拳擊。”
我們爭了半天,我請他重新考慮,告訴他拳擊將給他和我帶來多大的財富。
最后,他好像軟化了一點,至少他離開時,答應再好好想想。
一個星期過去,沒有一點他的消息,我急得快要精神崩潰了。如果他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如此出色的一位拳擊手了。
一天晚上10點半左右,鮑比帶著一封信來到我辦公室。一見到那封信,我立刻感到不妙,拆信時,兩手禁不住發抖。果然是加里的信。
親愛的華倫:
事情發生這樣的變化,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已決定退出拳擊界。我知道你對我的未來寄予厚望,我也深信,我真可以賺到你所說的數百萬元。但是,還是再見了,祝你好運。不過,我決定不使你兩手空空。
加里
不使我兩手空空?他是不是在信封里留給我支票什么的?我抖抖信封,沒有什么東西掉出來。他不使我兩手空空,這話是什么意思呢?
我火冒三丈地望著還站在那里的鮑比。
他突然咧嘴一笑說:“打我!”
我盯著他。鮑比的喉嚨上有兩個蚊子咬過的大紅點,嘴上則長出兩個從未見過的大虎牙。
“打我!”他再次說。
也許我不應該打他,但是,我等待了一個星期,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我要發泄。于是,我用盡全力打了他一拳。
那一拳,打得我手腕骨折。
當醫生為我上石膏時,我倒是微笑了。
我想我找到了一位代替加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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