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時節,雖然南方的陽光還滯留著些許熾烈,可那一縷縷涼爽的風帶來了一陣陣清涼,給人心怡的暢快。天藍得深邃,水清得透徹,自然清新的空氣彌漫在山海之間。置身于色彩濃烈的圖畫之中,才察覺到那熱烈而奔放的夏季已經漸行漸遠。對于山海相連的壩光來說,秋意漸濃了。每逢這個時令,正值壩光楓葉飄紅爛漫飛舞之時。
排牙山的風啊,日夜不息。牽著山的衣角,挽著云的彩帶,攜著落葉的手,緩緩地展開了秋天的畫卷,恣意地把秋色渲染。如此美好的景致,不想辜負了這慷慨的大自然。找一個晴朗的日子,約上幾位友人,在季節的轉角處,遠離城市的喧囂,投入到壩光的懷抱,去品味那種鋪天蓋地的紅。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走進壩光,很快就會被這里的藍天白云、起伏的低丘、蔥蘢的山林、廣闊的綠野、綿長的海岸吸引住。這里遠離都市的囂鬧,擁抱著清新自然。幽靜的客家圍屋旁、林蔭小道邊,隨處可見百年古樹。一群群白鷺悠閑自在地徜徉在沿海紅樹林里。它們站在柔美的紅樹邊覓食或凝望遠方,那亭亭玉立的樣子是那般楚楚動人;或在海面上成群飛翔,那靈動的身影和飛翔的舞姿,給平靜的海面增添了許多生機和曼妙,把那片水域渲染得猶若花瓣紛飛。進入悠悠小村,仿佛進入一個夢中的世外桃源。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這個時節,其它樹的葉子都開始枯黃凋落,而楓樹一年中最為燦爛。進入壩光往鹽灶方向走,遠處的山林里,不時會出現一棵棵、一群群楓樹。從遠處看,一棵棵高大的楓樹就像一束束巨大的火把,楓樹的樹葉火紅火紅的,紅得發光,紅得鮮亮。小路旁邊,楓樹染成了不同的顏色,幾棵楓樹的枝椏疏密交織,葉子局促地擁抱在一起,好似一團紅紅的火焰。連澄清的天空都被渲染,含羞地泛起了紅暈。那一片片楓葉在轉涼的秋風中輕輕地搖曳著,酷似一張張微笑的小紅臉兒,正迎接那華美金秋的到來。
車隨著輕松的音樂在熟悉的林間道路上慢慢前行,心隨著山野樹林去赴自然的約會。走過一段又一段的路,欣賞一村又一村的景,霧踩著云,云逗著風,風燃燒著紅。沿著海邊道路,過了一座又一座山丘,過了養蝦池,過了鮑魚場。在魚塘邊,停車望去,你看那飄紅的楓樹,在高高的山上,在遠處的山凹里,在對面的魚塘邊,在我們的眼眸里,流紅飛火,噴焰吐丹,如此熾烈,如此絢爛,我們的心早已被這種璀璨的色彩所陶醉、所感染!一種生命怒放的力量悄然而生,在我的胸腔里迅速累積膨脹。
秋天,楓樹葉子怎么會變紅?一位頗有研究的好友向我們做講解,楓樹葉子里有大量綠色的物質,叫做葉綠素。葉子里其他帶顏色的物質是胡蘿卜素、葉黃素和花青素,它們分別是橙色、黃色和紅色的。因為葉子里含有葉綠素最多,大大超過了其他幾種色素的數量,所以葉子是綠色的。秋天,楓樹葉子葉綠素被破壞,花青素顯示出來,葉片變得艷紅,于是就會產生滿山紅葉的迷人景象。
楓葉,點綴和裝扮著秋天,為秋天穿上了最美的衣裳。沉默的山林有了火紅的楓葉,便有了激情,有了動感,有了靈魂。楓葉在清風吹拂下一個勁兒地飄舞,在陽光照耀下一個勁兒地歡笑,在人們的稱贊中一個勁兒地展示自己柔美的身姿,似彩蝶狂舞,似淺唱低吟。楓林旁邊,海水碰撞著巖石的聲音,好像在與紅楓竊竊私語,又似形成了楓林海語絕妙的合奏。海醉了,紅楓醉了,我的心更醉了。高邈的天穹和彌望的林巒,像被烈焰烘烤著了。這是一幅頗為壯觀的燃燒的巨畫,熱烈而又溫暖。那紅葉,宛如千萬只火紅的蝴蝶,在藍天青山間飛舞、跳躍,是對風的追求,抑或是對樹的留戀?
壩光的紅楓,原本寧靜而淡薄,自然而低調。是秋陽的熱情眷顧和刻意渲染,讓它錦繡如霞;是大自然用它生花的妙筆潑墨吟楓,繪就了海與山、云繞山、山與樹、樹與葉、楓葉如火的深秋畫卷。秋風乍起時,在不經意間,壩光的紅葉,隨風潛入夜,葉紅細無聲,仿佛只是發生在一夜之間。再次到壩光時,啊,滿山的紅葉!一片片楓葉,隨風打著轉兒,柔柔地飄曳,含情脈脈地飄飛在山海間。數不清的樹木,用它們被秋霜漂染成的紅、黃、綠、紫各色葉子和斑駁交叉的枝柯,織就了一幅色彩艷麗、層次分明的風景畫,繽紛和渲染著這秋的靚麗時光。閉上眼,深深地吸一口山林里的空氣,嗅嗅紅葉的味道,竟是一種說不出的清馨、淡爽。那紅葉的味道,屬于那種純天然氧吧中的泥土氣息,讓你感到一種釋然和沉醉。流連在這樣的世界里,徜佯在生命的季節中,世間多少冷暖,早已融入那輝煌的境界中了。
秋色無邊,紅葉似火。在被譽為世外桃源的壩光行走,有一種說不清的愜意。抬首遠望,蒼茫大海上飄著點點漁船,遠處岸邊,一群白鷺翻飛在那片紅樹林里,紅樹林邊緣,緊挨著客家人曾居住的老屋,老屋旁邊那一抹抹紅就是紅楓葉點綴其間。而腳下,是隨風飄落后堆積起來的厚厚紅葉。踩著紅葉行走,像是在紅地毯上信步,腳下傳來沙沙的響聲,似乎在吟唱一曲曲流世的情歌。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那些飄落的紅葉,那些傲然的楓骨,送走一季秋色的凄涼,把葉對根的情意,演繹得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那風中飄舞的片片楓葉上,含羞地泛著紅暈,綴著一行行多情的詩句,濃縮了深深的幽情,凄迷動人。這正是,紅葉飄零誰為憐,顧自相思紅滿天。楓葉,古人稱之為相思葉。那些文人騷客吟詠楓葉,透出絲絲凄美的情調。“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那飛霞的紅葉是一幅幅醉人的圖畫,只不過是人染感懷各抒不同吧。索性躺在地上仰望,看那晴空中落葉如蝶似的翻飛。風從海上來,那葉兒在陽光下蘸著火,自由旋舞著,一片接一片地慢慢墜落。落在我的臉上,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腳下。這些火紅的天使,如片片詩箋,承載著浪漫的故事。把多少情愛多少纏綿送進戀人的夢寐?又為多少遐思多少靈感注入了詩意的懷想和生命的通透哦?!
壩光的楓葉為什么這樣紅?是那一點一滴的離別愁緒擾亂了思緒?還是那柔曼的相思觸動了心弦?一陣風從筆架山吹來,幾片紅楓葉從沙沙作響的楓樹上飄落到我的臉頰。我想起來了,我明白了,想起了當年東江縱隊在這一帶打游擊的抗日故事,想起了那些在硝煙彌漫的日子里拋頭顱灑熱血的抗日英烈,想起了那些在抗日烽火中譜寫的壯麗詩篇。是的,壩光的每一片紅楓葉都浸染著烈士的鮮血,每一片紅楓葉都書寫著一個血與淚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震撼心靈的感動。后來我一直覺得,這滿山的紅楓葉當是那些先烈的化身了。
莫道秋風愁煞人,且看楓葉笑正歡。夕陽從遠處海平面漸漸退去,秋風乍起,黃昏即將來臨,深秋的傍晚,是一種莫名的哀愁。轉身,紅楓正如一面火紅的旗幟,迎風而笑,笑紅了山巒,笑紅了整片楓林。他正用他的美麗、短暫的生命、執著的信念,感染著秋的生活。即使生命已到了秋天,依然豪放地超然地燃燒著、綻放著火紅。
我愿做一片楓葉。縱然火紅精彩的生命短暫、衰落的冬季必定要到來,但到下一個輪回,又將時來運轉、枝繁葉茂。那就索性用他那傲然盛開的火熱楓骨,如火如荼地燃燒,送走一季秋色的凄涼吧!
上一篇:《半床明月半床書》張海武散文賞析
下一篇:《奔跑的腳步(外一篇)》段月紅散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