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琪琪格

繼續（組詩選二）

輕輕撫摩大地的皮毛

這是大地柔軟的皮毛　我不僅感到了

它的暖　伸出手去

輕輕撫摩　一萬畝草地在

傾俯　它是如此地溫軟與柔順

我看見一千九百九十九只獅子

在沉睡

而我多想躺下身來　在這寬厚與沉穩之上

曬太陽　做夢——

或者我什么都不想　閉上雙眼

只管曬太陽　如果蝴蝶來了

我也不理　如果哪一朵小花兒

突然開口說話　我也只是伸出食指

放在嘴邊　示意它小聲點兒

聲音還要再小一點兒

此時我是慵懶的　把一個小女子的慵懶

散淡　舒緩　統統拿出來

我就要在大地的皮毛之上

側臥著身子　看風景

聽那一千九百九十九只獅子的

夢囈與鼾聲——

我伸出手　輕輕撫摩它們的皮毛

請給我一個山坡

我需要這樣的安靜，世界只有夢的喘息

我需要極大的空曠，裝下紛雜的思緒。

我需要一次長眠，安放疲憊的身軀

與不愿向虛假、狡詐、陰暗，妥協的靈魂

我要把自己放下來——安息，不需要輪回

我向這個世界最后的要求與索取

把我化掉，在火光中，回放我的此生

我病弱的童年，一次一次爬上山岡。

我夢幻的少年，懵懂恍惚，莫名其妙淚流滿面

我美好的青春，獻給了愛情

幾生幾世的淵藪，找到了出口

少女的純真與無暇——抵押了一生

我花朵一樣的年華，在一次次欣喜中

遇到沙塵、風暴。又有什么能夠阻止

一個生命綻放的愿望呢？就像早春的玉蘭

連翹、山桃花，就像一叢又一叢的綠

陽光是溫暖的、雨露是細潤的。世界有清明

日月獨照，還需要一盞心燈

當我吹滅這盞燈

請給我一個山坡，世界回到了無限的

沉寂。安寧。

請給我火，給我一個爐膛

燃掉我的微笑與清淚，燃掉我對塵世最后的

眷戀。請不要保留我的骨灰，把那一小塊墓地還給青草

還給生的氣息——

請把我的骨灰，撒向山坡

我的親人啊，請不要為我哭泣，不要為我悲傷

某一年的春天，你們將會在青草或山花中

看到我明亮的眼眸，我的微笑，我的詩歌

（選自《中西詩歌》201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