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靖

哭鏡中（外一首）

——悼詩人張棗

一場(chǎng)晨雪紛紛揚(yáng)起圖賓根

你猝然向鏡子幽昧的深處飛去

杳不可及

南山梅花開了沒有

化為渡回她枝頭的弱水

抑或把她從松木梯上抱下

一起騎馬歸來

——疾馳在永遠(yuǎn)的鏡中

白雪痛哭

你南山最后一朵梅花

流淚滿臉

一朵睡蓮

——麗娃河上的遐想

一朵睡蓮初開就擎一燈

尋它的前身——

仰之太高，俯之聽星光說：

“你是一粒最稚嫩的星

點(diǎn)燃你的姊妹”，一朵、兩朵、三朵……

霎時(shí)燃亮了蓮的河流

忍不住

——去吉維尼這么多幅蓮的

深處

去莫奈畫盲的眼瞳

點(diǎn)燃淤積的淚水和血

然后成灰

一莖

又把火焰從水底托舉

生滅不已

你不愿再回到寂寞的蒼穹

（選自《星星》詩刊2010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