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身就是閃電

〔墨西哥〕帕斯

在大海的黑夜里，

穿梭的游魚便是閃電。

在森林的黑夜里，

翻飛的鳥兒便是閃電。

在人生的黑夜里，

粼粼的白骨便是閃電。

世界，你一片昏暗，

而生活本身就是閃電。

（江志芳譯，選自《拉丁美洲抒情詩選》）

【賞析】

“閃電”作為本詩的主導意象，在詩中是與前三句里的“黑夜”以及第四句里的“昏暗”相形比照的，與此相聯系，全詩的觀照視角也一直處于嬗變狀態之中。但就總體來看，詩的第一節著眼于自然界，第二節則植根于人類社會，這兩個視角天然的區別，實際上又造成該詩的第二種相形比照。如此雙重的相形比照，不僅給人以極其強烈的反差感，而且使“閃電”二字所包孕的復雜意蘊得以層次鮮明且層層深入地展示出來。

具體來看，“大海”和“森林”在這里代表著廣闊的自然界，可以說，第一節兩句詩中的“黑夜”僅僅建構在它的自然意義上，是一種肉眼能見的龐大物體，相形之下，“游魚”和“鳥兒”都很渺小，但“穿梭”和“翻飛”兩個動詞的介入，便賦予他們以挑戰者的姿態，由這二者比喻的“閃電”因此也具有了力度。到了第二節，因了作者視角的轉向“人生”，“黑夜”隨之成了心理層面的指稱，而“粼粼的白骨”的指向死亡和虛無，又使它所比喻的“閃電”呈現出一定程度的幻滅性。詩的感情基調當此之際降至低谷，但末一句又拔高到最高峰：作者經由對整個世界的濃重昏暗的體察，從而得出最終結論：“生活本身就是閃電。”這是全詩的靈魂所在，“閃電”至此表露出它的最高本質——它是光明的使者、希望的象征！既然人是宇宙精英、萬物靈長，人類生活自然構成整個世界的最醒目的光輝。

（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