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當“存在”創造出了“無”,
就去休息,它功德圓滿;
晝如今有夜,人的伴侶呢?
人就與愛人的缺席為伴。
人的思想出現了:“要有暗!”
他把空的宇宙蛋高高舉起,
無色彩,無重量,也無熱力,
只是空無實質的煙霧一團。
這總體的零,空洞的球體,
你想看見它,就必須挺立,
今天,人的腰桿代替獸的背,
如今實現了“不存在”的奇跡,
詩人,從邊界上祝一首詩——
向死、向寂、向遺忘,舉杯!
(飛白譯)
注釋:
這句話與《舊約》中上帝創世的第一句話“要有光”對應。
【賞析】
偉大的零,是存在創造出的無,是“要有暗”,這樣的零值得思考。
很多時候,我們認為,詩的意義不在于某種具體感情的抒發,而在于對存在的本質的把握。假如說“要有光”是《舊約》關于創世的一種理解的話,那么“要有暗”則是馬查多對創世的解釋。存在/不存在、光/暗、有/無,類似這些范疇,構成了他詩思的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的存在在于思想的存在,世界盡管有其自身存在的理由,但不可否認我們生存的世界其實是個意義的世界,而正是思想賦予存在以意義。從這點上來講,暗和零的出現是人誕生之初,“人的思想出現了:‘要有暗!’”在黑暗虛無之中,宇宙的生命之源被高舉,盡管是“無色彩,無重量,也無熱力,/只是空無實質的煙霧一團”,但正是“這總體的零,空洞的球體”,卻需要人腰桿挺直了才能看清。這不由得讓人想起莊子哲學中對于宇宙的理解。所不同的是,莊子是用汪洋恣肆的語言表達如何在宇宙大化中游刃有余,而馬查多更在意于用詩性的語言表達對宇宙本質的認識。這個宇宙與其說是作為一個純粹客觀的物象而存在的,不如說是作為人的世界而存在。就像詩人所說“你想看見它,就必須挺立”,對于宇宙的認知,是要建立在人的腰桿代替了獸的背這一基礎之上的,也就是說,要理解存在的意義,需要建立在人性的基礎之上。但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只有在人的思想出現之后,才會有“要有暗”這樣堪與上帝“要有光”之說相媲美的話語。`那么實際上也就是說,這個偉大的零,這個由存在而創造出的“無”,實際上是人的創造,是人賦予存在以意義。由此我們也不妨認為,人及其存在的意義,是處于相互建構中的。而一旦這“‘不存在’的奇跡”實現,蘊含的存在與創造是無限的,所以,詩人喜悅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從邊界上祝一首詩——/向死、向寂、向遺忘,舉杯!”,死也好,寂也好,遺忘也好,都是一個零字,都是創造的起源。
(俞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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