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
記得當年初相遇,
你的頭發漆黑,
你的臉兒如玉,
如今呵,你的頭發雪白,
你的臉兒起了皺。
祝福你那一片風霜的白頭!
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
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
記得我倆比爬山,
多少青春的日子,
一起過得美滿!
如今呵,到了下山的時候,
讓我們攙扶著慢慢走,
到山腳雙雙躺下,還要并頭!
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
(王佐良譯)
【賞析】
羅伯特·彭斯是一個多情的詩人,一生為許多女性寫下了愛情之歌,歌頌愛情、歌頌愛人、歌唱愛情的生死離別。在彭斯那些歡快明麗的愛情歌謠中,獨獨這一首詩以寧靜中的淡淡憂郁而動人心弦。梁實秋曾在悼念亡妻的名作《槐園夢憶》中引用此詩,并寫道:“我們兩個很愛這首詩,因為我們深深理會其中深摯的情感與哀傷的意味。我們就是正在‘手拉著手的走下山’。我們在一起低吟這首詩不知有多少遍!”
《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以一位老人的口吻,回憶與愛人牽手走過的漫漫歲月。第一節回憶兩人初相遇時,愛人“頭發漆黑”、“臉兒如玉”;如今卻已“頭發雪白”、“臉兒起了皺”。紅顏易老,卻依然相愛如昔。如果說第一節是靜態描寫,第二節則是動態敘述,將共同走過的崢嶸歲月比喻為爬山: 年輕時一起爬山,一路留下青春的腳步;晚年攙扶著下山,愿在山腳雙雙長眠。詩歌毫不忌諱地談到了死亡,只要人生充滿愛情的陪伴,那么死亡雖然仍不免哀傷,卻也是人生一個圓滿的結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自古最偉大的愛情詩篇,往往把愛情放到了生死的高度來思索,這一首詩也不例外。美滿的愛情,使得時光飛逝和死亡降臨也變得不再那么令人恐懼,只求生生死死,能夠相互扶持。這種面對死亡的平靜,是詩中最為感人至深的地方。
該詩整理創作于1787年,這是彭斯一生創作的黃金時代。1786年彭斯因為《主要用蘇格蘭方言寫的詩集》的出版而一昔成名之后,于1787年接受音樂出版商詹姆斯·約翰遜的約稿,開始為其主編的《蘇格蘭樂府》收集整理蘇格蘭民歌,并為此多次游歷西部邊境和高原,整理創作民謠368首,其中包括最為著名的有《友誼地久天長》、《一朵紅紅的玫瑰》、《我的心呀在高原》以及《約翰·安特生,我的愛人》等。彭斯虔誠地向民謠學習,把“民謠般純樸”當作終生創作追求的最高境界,就連這首深沉的愛情詩歌,也沒有常見的文人詩中固有的咬文嚼字,只有對話式的簡單言語,宛如兩位白發老人在午后陽光下的竊竊私語,被人不經意地記錄了下來,更增加了這首詩中寧靜的氛圍。
(劉云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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