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中藏有真理
平庸藏真理,即使平庸的頭腦也有最熟知的真理。因為,對于這樣的人來說,這些真理太平庸了。這種人僅僅對占有刺激和誘惑力的真理的平庸精神感興趣。就像現在,人們會遇到這樣一個給人帶來不快的論點。從那個時候開始,平庸的英國人便更加尊重這種精神了——在這里,我所指的是達爾文、穆勒和斯賓塞——它突兀而起于歐洲審美的中間地帶,并且占據了重要地位。其實,誰愿意對其中的功利性產生懷疑呢?這種精神早晚會成為人們的主宰。人們認為這些高貴而會飛的精神是那么的伶俐,然后為此搜集大量卑微的事實,急于得出一個結論,但是這大概沒有一點兒意義——他們,作為一種例外,剛開始就認為這種“規(guī)則”會處于不利的地位。最終,與其說這些人的學識淵博,倒不如說是他們做得多。也就是說,是某些新意,闡明了一些新的價值!
知與能之間形成的那道溝壑或許超出了人們的想象。因為,能者,是偉大風范的創(chuàng)造者。與之相對的必然是無知者。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就達爾文式的科學發(fā)現而論,人們可以將一定程度的褊狹、貧瘠和辛勤,處理得很好。最終,人們卻不能忘記,他們憑借其深刻的平庸已經使歐洲精神出現了總體上的蕭條。因為人們將它稱之為“現代觀念”,或者是“18世紀觀念”,或“法蘭西觀念”的東西,使德意志精神“深沉”的厭惡掀起了浪潮,這些都源于英國。毫無疑問,法國人在這里僅僅充當了這些觀念的猢猻或演員,同時一些人也扮演了英國的優(yōu)秀士兵。同理,遺憾的是,法國人也充當了他們第一批以及最徹底的犧牲品,因為最后,由于“現代觀念”的盎格魯的可惡味道,使法蘭西的靈魂變得非常稀薄,致使今天,在非信仰的影響下幾乎又回想起了它的16、17世紀以及它往日深沉的激情力量和高貴的發(fā)明。可是,人們必須閉緊嘴巴恪守住歷史的公正原則,并且對眼前片刻的假象都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歐洲的貴族們,他們還是情感的貴族、審美的貴族、風俗的貴族。總而言之,所有崇高意義上的詞匯,雖然都是法蘭西的作品和發(fā)明,并且代表了歐洲現代觀念的卑鄙和庶民主義,卻也都歸屬為英國的。
法國,即使到了現在,也仍然是最具精神性和最雅致的歐洲文化駐足的地方以及具有審美性的高等學府。可是,我們在這里必須懂得如何尋找這個“具有審美性的法蘭西”。一切屬于這個國度的人,都具有良好的隱蔽性——無論是活著的,還是僅僅是一個特殊的小數目人群。這里面甚至還包括無法靠大腿的力量站立的人,一部分宿命論者、奄奄一息的人、病人以及一部分嬌里嬌氣、矯揉造作的人。這樣的人具有一種將自身隱藏的虛榮感。對廣大人民來說,某些事情則是卑鄙的。因為,這種人從不理會民主主義資產階級發(fā)出的愚蠢怒罵和震耳欲聾的胡說,甚至對此不聞不問。
事實上在今天,站在前臺的這個愚化了、粗俗化了的法蘭西——新近,它在安葬法國作家維克多·雨果的時候,舉辦了一場真正的非審美、自我欣賞的豪飲之宴。對于他們而言,或許還有一些相類似的東西,即一種抗拒精神、日耳曼化的善良意志——更顯得它的無能!或許,叔本華現在已經蒞臨了這個具有精神性的法國,這樣一來,他也成了法蘭西悲觀主義的一員。在這里,叔本華比在德意志那里更享受到了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而且更加親切。對于亨利希·海涅就更不用說了。他早已將巴黎的更為雅致、更為苛求的抒情詩與人們的血肉相連。或者,我們也不必再說黑格爾了。今天他以泰納的形象——這個形象也可以稱做是第一位活著的歷史學家的形象——發(fā)出了一種幾乎暴虐的影響力。但是,當我們說到里查·瓦格納,法國的音樂往往按照現代靈魂的實際需要來塑譴自身,而它越是這樣,就越體現了“瓦格納化”。對于這一點,人們可以預告——它真的已經干得夠意思了!但是,今天的法國人,憑借自豪的情感所提供出來的當作他們的遺產和財產的東西,當作一種歐洲古老文化優(yōu)勢的、仍然存在的、類似紀念碑式的東西,僅僅是三分老銅板。雖然其中體現著一切自愿及非自愿的審美的日耳曼化和庸眾化。因為,技藝高超的激情能力——一種為“形式”作出犧牲的能力,正是由于這種形式才創(chuàng)作出了那句“為藝術而藝術”的話。這種東西在法國,三百年來都仍然在耳邊回響,而且常常老調重彈。幸好“少數的敬畏之情,使這一類文學成為可能”。
法國人對歐洲的優(yōu)勢建立的第二條,就是它那悠久的道德文化歷史,這種道德文化使人們平均起來,甚至在報紙上隨意刊登的微不足道的小說家的作品和有時出現的巴黎野雞那里,也出現了心理學上所說的刺激性和好奇心。對此,人們在德國是找不到什么概念的,更不用說找出任何事情了。對于德意志人來說,他們?yōu)榇艘呀洔p少上百年的道德工作。
但是在法國,這一點卻是省不下來的;所有將德意志人稱為“幼稚人”的人,會因為匱乏而為他們準備好一種贊譽。這與德意志在心理學的愉快藝術的對立面沒有一點兒關系,但卻與德意志交往的無聊性,有著較親近的關系。一個對法國式真正好奇的發(fā)明天才,已經為這個體弱多病的寒噤大國作出了最成功的表達。亨利·貝爾就屬于這樣的人,他是一位令人感到奇怪、奮然先行的人,他選擇了拿破侖的速度跑遍了整個歐洲,而且途經歐洲靈魂的許多世紀,成為一個靈魂的探尋者和發(fā)現者——這一點需要用男女兩性的問題解釋,從而在某種程度便于趕上他,并且事后可以猜出謎中的幾個令他感到痛苦、興奮的謎底。亨利·貝爾是一位奇妙的伊壁鳩魯式的享樂主義者,也是一個滿身問號的人,他是法國最后的、最偉大的心理學家——對第三個優(yōu)勢還有一個要求:在法國人的本質中,曾經出現過十分成功的北南綜合,這種做法令他們明白了很多事物,而且做了一件令英國人出乎意料、無法理解的事。
他們稟性的周期性中,不時涌動普羅旺斯和利古里亞的血液,這種稟性使他們遠離了北方遠古那種令人戰(zhàn)栗的朦朧和黑暗的矛盾以及貧血的侵害——我們稱其為德意志的審美病。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是人們以過分張揚的巨大鐵血決心,我想說的是,為自己安排的“偉大的政治”——在一種危險的療法下,我等了很久,可是最終也沒有聆聽到希望的教誨。即使是現在的法國,也仍然有對那些為數不多的自滿自足的人提出的先見之明予以盛情歡迎的,這樣的人隨處可見,根本不值得為哪個之說產生絲毫的滿足感,而且這樣的人善于在北國熱戀著南國,而在南國又熱戀著北國——正是由于這種先天的中央國度、“善良的歐洲人”;正是為了他們,比才這位最后的音樂天才創(chuàng)作了音樂,他看到了一個嶄新的美麗誘惑——南國一部分音樂都是屬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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