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

王野

我讀到一個人的名字

剛剛讀完他就站起。

從此，走在我的身邊，

從此，活在我的心里。

我讀到一個人的名字，

剛剛讀完他就死去，

多少人讀過他，

他就死過多少次。

（選自《詩刊》1988年8月號）

【賞析】

本詩的妙處，在于其高度的概括和對比的手法。

一部史書，洋洋灑灑，記述了多少人的興衰成敗、悲歡離合；表現了多少刀光劍影、善惡忠奸；其中令人感慨與嘆息之處，必然是很多的。但是，詩人把一切感慨都略去了，他只把自己的情感凝聚在“一個人的名字”上，這“一個人的名字”，表面看來是具體有所指的，究其實，卻是一種形象的概括。無論歷史的善與惡、美與丑，都是通過具體的人體現出來的。一個人的名字，就足以代表一類人的名字。“剛剛讀完他就站起”與“剛剛讀完他就死去”，恰恰形成鮮明的對比。前者令人懷戀，是善的、美的；后者使人憎惡，是惡的、丑的；不論一部歷史有多么紛繁，其中必然會有這兩種人的。前者雖然早已成為歷史人物，但他的精神如同歷史本身一樣永存，鼓舞著我們去追求社會的正義、人類的幸福，追求人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在這個意義上，他還活著，就活在我們心里，他的名字永遠不會被我們忘卻。而后者，雖然他的名字也被寫進了歷史文獻，但他的精神已經死去，他非但沒有留給我們值得懷戀的東西，甚至使我們憎惡。他死了，徹底死了。這就是歷史，真實的歷史。詩人就是用他簡短的詩句，把這種感受和思考傳達給了我們。

（蔡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