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吳越曲·蘇州之旅·蘇州·吳醫薈萃
蘇州醫家于醫學史上被稱作“吳醫”,久享盛名,有“吳人療病多神異”之譽。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在游記中稱蘇州“醫士甚眾”、“善能辨病源,投方藥”。
吳醫興起,功在元末名醫戴思恭。戴思恭(1324—1405),字原禮,因慕當時杰出醫家朱震亨(朱丹溪)之醫術,徒步赴浙求教。他集金、元四大醫家之長,又有新見,編成《證治要訣》、《類證用藥》醫書,為吳門醫派奠基人。
繼戴思恭后,名醫輩出。葛可久(1305—1353),名乾孫,蘇州人。精于醫術,長于針灸,著有《十藥神書》;薛立齋(1488—1558),字新甫,吳縣人。善用補益療法,有門生匯輯的《薛氏醫案》七十八卷;吳有性,明末人,字又可,蘇州洞庭人。對傳染病學有卓越貢獻,著有《瘟疫論》; 薛生白(1681—1770),名雪,號一瓢,居蘇州南園。原學文史,兼習詩畫,又精拳術,醫術與名醫葉天士齊名,著有《醫經原旨》。清人袁枚稱其為“醫之不朽者”,“道通于神圣”。
清乾隆年間,蘇州醫界學術研討之風盛行,有《吳醫匯講》醫刊問世。該刊主編為名醫唐大烈,每年一卷,連出十一年,為我國最早的醫學刊物,保存了當時蘇州極有價值的醫學論著文獻。
“天醫星”葉天士
清代著名醫學家葉天士(1667—1746),名桂,字香巖,江蘇吳縣人。家居蘇州閶門外下塘街上津橋畔。幼年聰慧好學,鉆研醫道,繼承家父葉陽生行醫之業。“遇有長于己者,即以師禮事之”。十八歲時已拜師十七位,取各家之長,為病家療疾,妙手回春,自成一家,人稱“天醫星”。著有《溫熱論》,倡溫病辨證療法,處方獨到精當,擅治奇經、脾胃、兒科諸癥。蘇州民諺有“葉天士也要背三年藥箱”,說的是他從師深造的故事。
葉天士三十歲那年,一位進京趕考的秀才途經蘇州,突發肺疾,慕名求治。葉天士一見那人面色,便稱:“你速回故里歇息,此病恐無藥可醫。”那考生聽罷如當頭一棒,跌跌撞撞離去。他尋到鎮江金山寺求佛保佑,寺中一僧醫見他唉聲嘆氣,問明緣由,再一搭脈,心中暗忖,葉天士診斷此病家“活不過百日”,確是實在話;復又尋思,便眉頭舒展,囑他可去京趕考,只是必采辦一船生梨,日日吃蒸梨、煮梨當餐解渴。那考生點頭離去。
數月后,那位秀才來到葉氏門前。葉天士遂問其治愈原委,明悟以補肺之品療疾的醫理,深感醫術學無止境。便扯下門前醫牌,改姓更名,去尋拜那位寺中僧醫深造。
葉天士來到鎮江金山寺,從早到晚跪拜在僧醫門下苦苦懇求,終于感動了僧醫將其收為弟子。葉天士潛心學醫,將疑難雜癥的治法——記在心中。兩年后的一天,一病人來寺中求治,正巧僧醫采藥未歸,葉天士見病家腹痛難忍,便問明病因,采用以毒攻毒之法,開一處方:砒霜兩錢,以救治這位誤服蜈蚣仔的病家。這人下山買藥途中,遇僧醫回寺,上前打探這方是否對癥?僧醫診其是誤服有毒之品所致腹痛,便將方藥劑量改為三錢。僧醫回到寺中便對葉天士挑明:“你一準是蘇州醫師葉天士,剛才那帖方劑,只有葉天士才敢用哉!”葉天士以為誤作處方,忙欲下山改方,僧醫攔道:“且慢,方子已改——份量加重。”二人相視而笑。后來,葉天士學成重返故里,更加為人稱道。
利濟人間徐靈胎
吳江縣吳山七子墩下,有風景優美的畫眉泉。南觀泉水,宛如娥眉,中寬旁窄,于兩峰間涓涓流瀉,匯入泉潭,終年活水清澈。泉池前側石壁刻有清代幾十位名人題詞,也鐫有徐靈胎題書“不信在人間”大字及其好友、清文學家袁枚所寫“仙境”二字。畫眉泉因清代名醫徐靈胎晚年久居于此而聞名遐邇。
徐靈胎(1693—1772),名徐大椿,一名大業,字靈胎,晚號洄溪老人。少年即視功名利祿如過眼煙云,一次歲試,于卷中寫道:“徐郎不是池中物,肯共凡鱗逐隊游!”自此擺脫功名羈絆。從父學習水利之道,頗有見地。于雍正二年(1724)、乾隆二十七年(1762)曾兩次在吳江、太湖治水工地力陳卓見,更改規劃,節時省工,為人稱奇。后潛心研醫,因痛恨坑害病家的奸商藥販,于古運河畔的嘉興開設“蘭臺藥局”。其“乾隆年間老店”的招牌名號不衰。
民間傳說一農婦生有一體無完膚的嬰孩,其父疑為畸嬰,欲棄之荒郊。徐靈胎得知后,在病嬰身上撒以糯米細粉,敷以柔絹,外覆細土,內服丹藥。數日后,嬰兒膚生。
徐靈胎醫術高明,乾隆皇帝兩次詔請他進京療病。有醫書《蘭亭軌跡》傳世。他還工文辭,曉音律,與文學家袁枚交好。袁枚晚年定居南京,左臂罹疾,伸展不利,慕名到畫眉泉尋徐求治。徐、袁二人相見恨晚,徐慕袁之詩風高雅,留談數日,悉心醫治,并贈與丹方。后徐病逝于赴京為乾隆治病的途中。袁書《徐靈胎先生傳》以志哀。
徐靈胎擅長以脈象測知人的生死。自己在臨終前查覺勞病難醫時,寫下墓聯:“魂返九原,滿腹經綸埋地下;書傳四海,萬年利濟在人間。”后人又將其自撰的另一聯句刻于墓碑,聯曰:“滿山芳草仙人藥;一徑松風處士墳。”
柳寶詒收徒
清末蘇州名醫柳寶詒在江浙一帶頗享名氣。他早年懸壺鄉里,著書收徒,門庭若市。晚年辭收徒弟,專事診務,為病家稱道。時有一儒生名金蘭升,因屢試不第,憤而學醫,慕柳寶詒之名,登門拜師。柳稱年邁,相辭不應。
一日,柳氏到城外茶肆游訪,金蘭升跟隨而至,上前參拜柳師,懇陳學醫志向。柳氏婉言相勸:“余垂垂老矣,不能誤人子弟。醫者仁術也,古人稱‘不為良臣,寧為良醫’,這是人在世間崇高之責;而真成良醫者,乃世間少有。”蘭升聽罷,感慨萬端,遂揮毫賦詩一首,呈于柳氏面前,詩曰:“廊外閑游眺,春風樂迎送;時得花作態,在野草無名。舊事空惆悵,新詩寫性情;欲消塵世慮,柳下獨聽鶯。”柳寶詒懸書細看,見其書法揮灑,詩中末句“柳”字寓意深厚,便連連點頭,囑其擇日赴江陰一晤。
后金蘭升在柳寶詒先生門下苦研醫道,成為擅治疑難雜癥,技藝超群、醫德高尚的名醫。
天醫峰·藥山·藥市街
蘇州西南郊七子山上,有座“天醫峰”,早年有杏林佳話流傳。十八世紀末,有一顧姓醫家在山村懸壺為遠近百姓醫傷治病。經年歷久,顧氏醫術代代相傳,成為醫學世家,因其醫道精湛、療技嫻熟、手到病除而譽滿蘇州,病家皆以“七子山顧”稱之。后顧氏醫家于蘇州城內掛牌題廬:七子山天醫峰顧。在醫家眾多的蘇州街巷行醫著書。
現最早見于文獻記載的是十九世紀上半葉顧德昌、顧德華兄妹。兄德昌,字庭綱,精內、外科,尤擅內科雜癥。后人集其醫術編有《顧庭綱醫案》八卷。妹德華,字鬘云,道光年間人。知書達理,精研醫術,專內、婦科,病家常遠道登門求醫,絡繹不絕。她逢癥必細查慎審,著有《花韻樓醫案》一卷,后編入珍本《醫書集成》,得以流傳后世。
自古以來,蘇州城郊眾山不僅景點頗多,而且出產名貴藥材。虎丘山因盛產珍奇藥材,曾被稱作“藥山”。豐富的藥材資源,使蘇州歷史上醫藥業鼎盛,朝野稱譽。
在蘇州城內水陸要道古胥門一帶,宋時有“藥市街”。古胥門得天獨厚的水陸交通運輸條件,給藥材的采集、販運大開方便之門。蘇州城郊大山小嶺盛產藥材三百余種,山嶺附近的大多數農民都以采藥、販藥為生。明代蘇州城內設有我國歷史上最早的經辦藥材的機構——太平惠民藥局、濟民藥局,專司藥業事務。明代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王鰲在藥市街建造府宅,遂將此街改名“學士街”。但昔日藥市街的醫風藥跡,仍在民間流傳。
雷允上中藥店
蘇州閶門內雷允上中藥店,與北京同仁堂、杭州胡慶余堂齊名,為我國三大著名國藥店。店堂于清雍正十二年(1734)由雷允上創辦,名“誦芬堂藥鋪”。雷允上(1696—1779),原名雷大升,別號南山,蘇州府長洲縣人。其父官居內閣中書、軍機章京之職。他幼年喜讀醫書,后游歷名山,采藥于燕齊山川。乾隆元年(1736),被薦為博學鴻儒,無意仕途,拜蘇州名醫王晉山為師,習醫研藥,著有《金匱辨正》、《丹丸方論》等醫書。在“吳門醫派”的影響下,效仿東漢韓伯林“采藥名山,賣于長安”的古風,以“行醫扶病、賣藥救命”為本,在蘇州閶門內青諸蒼天庫前周王廟弄口,開設誦芬堂藥鋪,自制丸散膏丹。雷允上歧黃之道,精湛入微,行醫制藥四十五年,八十四歲時無疾而終。其后人相繼以醫藥為業,輾轉蘇、滬一帶,歷經滄桑,創下老字號名店。其傳統成藥六神丸,“甚有神效”,譽滿全國。該藥創自雷允上后人雷純一之手,標名“九芝圖”牌;“六神丸”藥粒微如芥子,選用麝香、西黃、蟾酥等六味中藥合成,有鎮痛、消炎、解毒之功效,主治邪毒爛喉諸癥,兼治疔瘡乳癰等。
店鋪原為前店后坊,幾經搬遷。1934年于老鋪東壁興建三層水泥高樓。又擴建為蘇申四家,即蘇州老店及上海南號、北號、北支號四家。現百年老店已發展成設備精良、規模宏大的中成藥制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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