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東方朔·神異經
亦題《神異記》。漢代志怪小說集。舊題東方朔撰,(晉)張華注。《文獻通考》、《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小說家類著錄,一卷(《舊唐書·經籍志》、《崇文總目》、《宋史·藝文志》俱作二卷)。有《漢魏叢書》本、《廣漢魏叢書》本、《說郛》本、《五朝小說》本、《增訂漢魏叢書》本、《龍威秘書》本、《子書百家》本、《古今說部叢書》本、《說庫》本; 又《格致叢書》本、《廣四十家小說》本皆無注;清人王仁俊輯《神異經》佚文一卷,有《經籍佚文》本。明人胡應麟云: “漢人駕名東方朔作《神異經》。”(《少室山房筆叢》卷三十六) 但因東漢初郭憲《洞冥記》卷二有西王母“適東王公”的事,此正本于《神異經》,故《神異經》至遲也是西漢末作品。全書共九篇四十七則,其結構、體制、筆法,大致仿《山海經》,分為東、東南、南、西南、西、西北、北、東北等八荒,加上中荒,略記山川道里,詳記神怪異物。其中多為神仙家言,如《東荒經》的“沃椒山”,即郭璞《去中記》 的 “沃焦山”; 《東南荒經》 的 “尺郭”,“朝吞惡鬼三千,暮吞三百”,很有點像 《述異記》的食子的 “鬼姑神”;《南荒經》中記大山中生不盡木,就是《山海經》常提到的“甘柤”;《西北荒經》記有玉饋之酒,有點像《山海經》所說的“視肉”;《北荒經》有“橫公魚”和 “磎鼠”,類似 《山海經》所寫的奇禽異獸; 《中荒經》的“九府玉女”,像《山海經》司幽國的司女。《神異經》的一些神怪片段,構想新奇,引人矚目。如:《翁仲孺》記:“翁仲孺家貧力作,居渭川。一旦,天雨金十斛于其家,于是與王侯爭富。今秦中有雨金翁,世世富。”頗具民間文學的特色,反映了下層勞動人民要求改變貧窮現狀的強烈愿望。袁珂說,《神異經》神話故事“有民間傳說的依據,并非出于向壁虛構”,持論大致不差。從神怪小說對人、物形象的勾勒來說,諸如“東王公”、“窮奇”、“尺郭”、“訛獸” 等,都能給人以生動、鮮明之感。如《東王公》寫“東荒山中”的東王公與玉女投壺戲樂之故事,用想象和夸張之語,塑造了東王公的人性、獸性兼融的形象,神怪趣味頗濃。東王公是西王母的配偶神,他大概是根據《山海經》 中西王母的形象被摹仿創造的。此書又記東王公與西王母相會事,藝術構思更是奇異,極富藝術魅力: “昆侖之山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圍三千里,周圓如削。下有回屋,方百丈,仙人九府治之。上有大鳥,名曰希有,南向,張左翼覆東王公,右翼覆西王母。背上小處無羽,一萬九千里。西王母歲登翼上,會東王公也。”神話色彩濃郁,人情味也不淡薄。二神相會,實際上是人間男女幽會擁抱場面的曲折表現。作品不寫二人如何情私意密,而寫“希有”大鳥把他們二人都用翅膀覆蓋起來;用筆這么一點染,情趣自然見出。像“人面能言”善于說謊欺人的“訛獸”,喜歡惡人、殘害好人的“窮奇”,這些簡筆勾畫的神怪形象,都有現實人的投影。作者“間寓譏諷于神怪” (劉葉秋 《歷代筆記概述》) 的用心,可謂良苦。《神異經》雖記異怪奇聞,但“文思較深茂”(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然而,后人有的說它 “其事實詭誕” (胡應麟說),或云 “八荒之言,不可究詰”、“辭采過于縟麗”(周中孚《鄭堂讀書記》)等,則是不公正的。《中國小說發達史》說: “寫東王公的故事始于此書。”這一故事對后世文人詩文產生了一定影響。如南朝梁陶弘景《真誥·甄命授》所記“著青裙,入天門; 揖金母,拜木公。”即本此而來。所謂“金母”,即西王母; 所謂“木公”,即東王公。唐代李白 《短歌行》 “天公見玉女,大笑億千場”; 《梁甫吟》“帝旁投壺多玉女,三時大笑開電光”,皆用此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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