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家乘》簡介|鑒賞
短篇小說。韋士著。載《禮拜六》周刊第二十七期,民國三年 (1914)十二月五日出版。標“哀情小說”。
小說所敘的是一老農家里發生的故事。在小說的開頭,正是“霪霪已月有半,雨尚不止,今年收成,又將無望”的艱難時候,老農帶著兩個兒子庚生和辛生走在田間,一面嘆息天氣的惡劣,一面又以勤勞勉勵兒子,告訴他們一旦天晴,就要奮力苦作,冀有所成。老農平日喜歡辛生而不愛庚生。庚生要去從軍,老農認為從軍實是從盜,揮起鋤頭打庚生。但老農婦卻鼓勵庚生去從軍。庚生隨軍赴云南。同村后生一道從軍的,到半路都逃跑作了強盜,老農聞此訊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以為他的兒子必然也已做了強盜了。其實庚生并沒逃跑,他到了云南,在那里苦戰五年,幸得不死,升為連長,興致勃勃地回鄉里來。不明真相的老農看到兒子就是一鋤頭過去,將庚生鋤死。后來聽說了真情,便發了瘋。庚生有相愛已久的鄰家女云英,當晚自縊身死。
這篇小說敘的只是“家乘”而已,不帶任何道德上的判斷。悲劇的制造者當然是老農,但他并不代表惡勢力或頑固勢力,而僅僅代表他自己,僅僅受他自己的性格力量的控制。因此這是一個性格悲劇。
老農是勤勞的,當辛生問他天晴后怎么辦時,他說:“晴則先涸田中積水,次蕓草。茍能不憚勤苦,或秋末有升斗收;若怠,是自斃也。”待天一晴,他便立即“四出以勤蕓勉村人,率二子下田苦作”。他在三十年前,“以勤健稱”, 以他的勤健造起了屋子,買下了溪側的大片田地。但他有一個致命的性格缺陷,就是固執。對此最了解的自然是他的妻子老農婦了。有一次她對庚生說:“庚生,爾年二十矣。爾父之性,爾尚弗知耶。彼所愛者,雖有過亦不深責,彼憎其人,則其人一舉一動,皆違爾父之心,爾當知爾父未嘗愛爾也。且彼性固執,村人以倔強老人稱之,當也。爾奈何忤之?彼弗怒則已,怒則爾必無幸。”這個固執的老農,從小不喜歡大兒子,因此庚生的一舉一動,都為他所不滿。他又認定從軍就是從盜,所以一見到他認為是強盜的兒子,便揮鋤擊死,造成了悲劇。最后自己也發了瘋。
以性格力量而不是以道德力量或社會惡勢力作為悲劇的制造者,這是一種新的傾向,在當時的中國小說中尚屬難得。或許我們能在古代的文言短篇筆記中找到幾則類似的故事,但以近代意義上之小說的形式繪聲繪色地表現出這樣一個主題來,卻要算這一篇為草創。性格悲劇在后來的中國現代小說中,也沒能得到長足的發展,人們無疑更重視社會悲劇。但在近代小說中,性格悲劇卻也曾經在此匆匆一度地出現過了。它的出現及其后繼無人,都是值得我們注意的。近代中國曾經從西方泊來很多很多,但最后選定的卻只是其中的一種,就小說藝術講,情形也不例外。從其去取之間,我們難道不能得到一點啟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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