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學的文獻·宋代文學的典籍·總集·元、明、清人編選的宋詩文詞總集
明人尊唐,所編宋人詩、文、詞總集不多。清人既學宋詩,又學宋文,并追繼有宋詞派,故纂輯了許多宋人的詩、文、詞選本。這里也只能擇要介紹。
(1)詩總集
《瀛奎律髓》49卷,(元)方回編 南宋亡國時,方回(1227—1307)已五十多歲,但他曾迎降元兵,擢建德路總管,故一般將他歸為元人。所編《瀛奎律髓》49卷,每卷為一類(如卷一“登覽類”、卷二“朝省類”、卷三“懷古類”等等),每類有小引,略述該類命題大意。兼選唐、宋人五七言律詩,多有評語。自序稱“所選格也,所注詩話也,學者求之髓,由是可得也”。其主導思想是為“江西派”張目,倡“一祖三宗”之說,故后代學者分別以尊唐、宗宋為分水嶺,對此書毀譽不齊。尊之者以為“所選之精嚴,所評之當切,涵泳而雋永之,古人作詩之法,詎復有余蘊哉,誠所謂‘律髓’也”(明龍遵敘《成化本瀛奎律髓后序》)。清代宋詩派學者吳之振更為推崇,其《瀛奎律髓序》略曰:“聚六七百年之詩于一門一類間,以觀其意境之日拓,理趣之日生,所謂出而不匱,變而益新者,昭然于尺幅之間,則是編為獨得已。若其學術之正,則不惑于金溪,而崇信考亭;其詮釋之善,則不濫于饾饤,而疏瀹隱僻;其論世則考其時地,逆其志意,使作者之心,千載猶見;其評詩則標點眼目,辨別體制,使風雅之軌,后學可尋。斯固詩林之指南,而藝圃之侯鯖也。”紀昀則持嚴厲的批評態度,以為“其選詩之大弊有三: 一曰矯語古淡,一曰標題句眼,一曰好尚生新”;又謂其“論詩之弊”亦有三:一曰黨援,一曰攀附,一曰矯激。“凡此數端,皆足以疑誤后生,瞀亂詩學”(《瀛奎律髓刊誤序》)。《瀛奎律髓》今以元至元刊巾箱本為古,今唯首都圖書館庋藏一部。明成化三年(1467),龍遵敘守新安,以所得諸抄本會校付梓。其后有建陽劉氏慎獨齋刊巾箱本,但錯訛太多。入清,康熙間有石門吳之振刊本、陳士泰刊本。清嘉慶五年(1800),李光垣刊其師紀昀所作《瀛奎律髓刊誤》四十九卷,后有掃葉山房刊本及石印本等。國外,有朝鮮重刊成化本,日本文化五年(1808)平安書肆翻刻本。以上各本,今皆傳世。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李慶甲集評校點本《瀛奎律髓匯評》。校點者對國內外藏本預作廣泛調查,決定用成化本為底本,以元至元本為主要參校本,匯集方回及馮舒、馮班、錢湘靈、陸貽典、查慎行、何焯、紀昀等十余家批語、評論,末有附錄四種,最后為《作者篇目匯檢》,使用極為方便。
《宋詩拾遺》23卷,(元) 陳世隆編 是書收北宋初至南宋后期詩作者786人,詩歌1476首。不少宋人作品靠此書而得以流傳后世。今僅存舊抄本,藏南京圖書館,有丁丙跋,略曰:“世隆為宋睦親坊陳氏之從孫,其選輯當代詩篇,猶承《江湖集》遺派,故題曰‘拾遺’。”有徐敏霞標點本,收入遼寧教育出版社《新世紀萬有文庫》(2000)。
《宋詩鈔》106卷,(清)吳之振編 《四庫提要》曰:“是編以宋詩選本叢雜,因搜羅遺集,共得百家。其本無專集及有集而所選不滿五首者,皆不錄。每集之首,系以小傳,略如元好問《中州集》例,而品評考證,其文加詳。”其中16家有錄無書,“蓋剞劂未竣,故竟無完帙也。”康熙十年(1671)吳氏序刊本今存,民國初上海涵芬樓曾影印。1986年,中華書局將影印本《宋詩鈔》及管庭芬、蔣光煦《宋詩鈔補》合為一書,校點出版,統稱《宋詩鈔》。翁方綱曾批評該書道:“《宋詩鈔》之選,意在別裁眾說,獨存真際,而實有過于偏枯處,轉失古人之真。”(《石洲詩話》卷三)又曰:“吳孟舉之《宋詩鈔》,舍其知人論世、闡幽表微之處,略不加省,而惟是早起晚坐、風花雪月、懷人對景之作,陳陳相因。如是以為讀宋賢之詩,宋賢之精神其有存焉者乎?”(同上卷四)但無論如何,它不失為清初最重要的一個大型宋詩選本。
《宋百家詩存》28卷,(清) 曹庭棟編 是書刻成于乾隆六年(1741),曹氏有自序。此書實際上是《宋詩抄》的補編。《四庫提要·宋詩抄提要》曰:“近時曹庭棟病其未備,因又有《宋人百家詩存》之刻,以補其闕,皆之振之所未錄。然之振于遺集散佚之余,創意搜羅,使學者得見兩宋詩人之崖略,不可謂之無功,與庭棟之書互相補苴,相輔而行,固未可偏廢其一矣。”《宋百家詩存提要》亦曰:“初,吳之振輯《宋詩鈔》,雖盛行于世,然闕略尚多,且刊刻未竟,往往有錄無書。庭棟因搜采遺佚,續為是編。所錄凡一百家,皆有本集傳世者。始于魏野《東觀集》,終于僧斯植《采芝集》。……雖別裁未必盡當……以補吳之振書之闕,宋詩大略,已幾備于此二集矣。”
《唐宋詩醇》47卷,清高宗弘歷輯 乾隆十五年(1750)“御定”。選唐詩四家:李白、杜甫、白居易、韓愈,宋詩二家:蘇軾、陸游。今國家圖書館藏有乾隆十五年內府刻四色套印本。此外還有翻刻本、活字印本等。
附錄:《宋詩紀事》100卷,(清)厲鶚編 厲鶚《宋詩紀事序》述其編纂過程道:“予自乙巳(雍正三年,1725)后,薄游邗溝,嘗與汪君祓江欲效計有功搜括而甄錄之。會祓江以事罷去,遂中輟。幸馬君嶰谷(按:馬曰琯,號嶰谷)、半槎(按:馬曰璐,號半槎)兄弟相與商榷……因訪求積卷,兼之閱市借人,歷二十年之久。披覽既多,頗加汰擇。計所抄撮,凡三千八百一十二家,略具出處大概,綴以評論、本事,咸著於編。其於有宋知人論事之學,不為無小補矣。”本書雖以“紀事”為名,但實際上是一部詩歌總集,每家有簡略小傳,綴以前人紀事或評論。今存乾隆十一年(1746)厲氏樊榭山房刻本。1983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校點本。后來陸心源踵其事,編《宋詩紀事補遺》,錢鍾書在《宋詩選注序》中稱其“是部錯誤百出的書”,但“畢竟也供給些難得的材料”。今人孔凡禮又輯有《宋詩紀事續補》(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
現代學者的宋詩選本,以錢鍾書《宋詩選注》質量最高。該書規模雖不大,但擇抉標準極嚴,“押韻的文件不選,學問的展覽和典故成語的把戲也不選”,等等,一共有六七個“不選”(《宋詩選注序》)。注釋既旁征博引,又闡幽索隱。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出版。
(2)文總集
《唐宋八大家文鈔》164卷,(明) 茅坤編 是書選唐韓愈、柳宗元,宋歐陽修、曾鞏、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凡八家之文。明、清人所編唐、宋文選本,以此書影響最大。茅坤在《唐宋八大家文鈔·論例》述其體例道:“世之論韓文者,共首稱碑志……而論策以下,當屬之蘇氏父子兄弟。四六文字,予初不欲錄,然歐陽公之婉麗,蘇子瞻之悲慨,王荊公之深刺,于君臣上下之間,似有感動處,故錄而存之。宋諸賢敘事,當以歐陽公為最……兩公(蘇氏兄弟)于策論,千年以來絕調矣。”則是各錄其所長,且非全為古文,也包括四六文。《四庫全書總目》曰:“今觀是集,大抵亦為舉業而設,其所評語,疏舛尤不可枚舉(以下引黃宗羲《南雷文定》舉例批評此書語,略)。然八家全集浩博,學者遍讀為難,書肆選本又漏略過甚,坤所選錄,尚得繁簡之中。集中評語雖所見未深,而亦足為初學之門徑,一二百年來家弦戶誦,固亦有由矣。”茅坤侄茅一桂初刊于杭州。萬歷中,坤之孫茅著訂正重刊,始以坤所批《五代史》附入歐文之后。《四庫全書》即著錄此本。后來坊間翻刻本甚多。近年有影印本、標點本出版。
《唐宋文醇》58卷,清高宗弘歷輯 乾隆三年(1738)“御定”。《四庫提要》曰:“其文有經圣祖仁皇帝(康熙)御評者,以黃色恭書篇首。皇上御評則朱書篇后。至前人評跋有所發明,及姓名事跡有資考證者,亦各以紫色、綠色分系于末……品題考辨,疏通證明,無不抉摘精微,研究窔奧。蓋唐、宋之文以十家標其宗,十家之文經睿裁而括其要矣。”今存乾隆十五年內府刻四色套印本,此外還有翻刻本、浙江書局本、活字本等。
《南宋文范》70卷,(清)莊仲方編 姚椿《南宋文范序》曰:“東萊呂成公當淳熙中奉敕為《圣宋文鑒》,采取精當,然終于北宋九朝,南渡以后缺如,誠未暇也。至我朝,而吾友莊舍人仲方乃始為《南宋文范》一書……凡七十卷,體以類從,意以例顯,既各詳所采書目,又以其余為外編。嗚呼,可謂詳且審矣。”則此書的編纂意圖,是欲上繼呂祖謙的《皇朝文鑒》。吳德旋序謂“是編固治古文者所不可廢,而其有益于世道人心為尤巨也已”。今存道光十七年(1837)活字本、光緒十四年(1888)江蘇書局刊本。
《南宋文錄錄》24卷,(清)董兆熊編 《例言》曰:“吳江董夢蘭明經(兆熊)與秀水莊芝階舍人(仲方)同時共輯南宋文,不相謀。吳門書刊莊氏《文范》既竣,始見董氏《文錄》,同者夥頤,不須重復。中間題異文同者,前后互見者,彼節此完者,冗與殘闕者,亦略加芟薙,存文三百八十余篇,為體三十有七,名曰《南宋文錄錄》。”此本可為《南宋文范》的補充。有光緒十四年(1888)江蘇書局刊本。
今人所編宋文選本,以四川大學中文系的《宋文選》影響較大。該書選入能代表宋文成就的文章119篇,作者70人。除傳統的宋代六大家外,主要選反映宋代政治、歷史、文化的篇章,適當照顧到不同題材、體裁、風格(張志烈《前言》)。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出版。
(3)詞總集
《詞綜》36卷,(清)朱彝尊、汪森編 朱彝尊選編26卷,汪森補編10卷。收錄唐至元代歷朝詞作2252首,作者659人。其中以宋詞最多(卷四至卷二五)。朱彝尊訂《詞綜發凡》,稱“以雅為目法”,標舉“溫雅芊麗,咀宮含商”,體現了浙西詞派的詞學思想。有康熙十七年(1678)汪氏裘杼樓刊本、康熙三十年(1691)裘杼樓增補本。此后有同治本、光緒本等,為38卷。197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校點本。本書收詞宏富,缺點是編選者以自己偏重形式的審美觀為取舍標準,難免偏頗,正如焦循《雕菰樓詞話》所說:“周密《絕妙好詞》所選,皆同于己者,一味輕柔潤膩而已。黃玉林(升)《花庵絕妙詞選》,不名一家,其中如劉克莊諸作,磊落抑塞,真氣百倍,非白石、玉田輩所能到。可知南宋人詞,不盡草窗一派也。近世朱彝尊所選《詞綜》,規步草窗,學者不復周覽全集,而宋詞遂為朱氏之詞矣。”
《詞選》2卷,(清)張惠言編;《續詞選》1卷,(清)董毅編 道光十年(1830)四月張琦作《重刻詞選序》,述此本編輯緣起道:“嘉慶二年(1797),余與先兄皋文先生(按:張惠言字皋文)同館歙金氏。金氏諸生好填詞。先兄……乃與余校錄唐、宋詞四十四家,凡一百十六首,為二卷,以示金生,金生刊之。而歙鄭君善長復錄同人詞九家為一卷,附刊于后。版存于歙。同志之乞是刻者踵相接,無以應之,乃校而重刊焉。”同年七月,張琦又作《續詞選序》,略曰:“《詞選》之刻,多有病其太嚴者,擬續選而未果。今夏外孫董毅子遠來署,攜有錄本,適愜我心,爰序而刊之,亦先兄之志也。”今存嘉慶二年(1797)刊本、道光本。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五評此書道:“皋文《詞選》,精于竹垞《詞綜》十倍。去取雖不免稍刻,而輪扶大雅,卓乎不可磨滅。古今選本,以此為最。”同書卷八又曰:“作詞難,選詞尤難……竹垞《詞綜》,備而不精。皋文《詞選》,精而未備。然與其不精也,寧失不備。古今善本,仍推張氏《詞選》。”
《宋四家詞選》2卷,(清)周濟編 所謂“四家”,乃周邦彥、辛棄疾、王沂孫、吳文英。周氏在《宋四家詞選序論》中說明他之所以選此四家的理由:“清真,集大成者也。稼軒斂雄心,抗高調,變溫婉,成悲涼。碧山饜心切理,言近指遠,聲容調度,一一可循。夢窗奇思壯采,騰天潛淵,返南宋之清泚,為北宋之秾摯。是為四家,領袖一代。余子犖犖,以方附庸。”今存同治十二年(1873)潘祖蔭刻本。譚獻《復堂詞話》評之曰:“陳義甚高……以有寄托入,以無寄托出,千古辭章之能事盡,豈獨填詞為然。”
現代學者的宋詞選本甚多,可以胡云翼《宋詞選》、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唐宋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為代表。又清乾隆間,張宗纂輯《詞林紀事》22卷,包括唐至元人詞,以宋詞最多,“有事則錄之……間有無事有前人評語,亦附入焉”(陸以謙《詞林紀事序》)。已故唐圭璋先生輯有 《宋詞紀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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