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翁《寶鼎現(xiàn)·春月》賞析|編年|考證|本事|匯評(píng)

紅妝春騎。踏月影、千旗穿市。望不盡、樓臺(tái)歌舞，習(xí)習(xí)香塵蓮步底。簫聲斷、約彩鸞歸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輦路、喧闐且止。聽得念奴歌起。父老猶記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還轉(zhuǎn)盼、沙何多麗。滉漾明光連邸第。簾影凍、散紅光成綺。月浸葡萄十里。看往來、神仙才子?？习蚜饣〒渌椤Ｄc斷竹馬兒童，空見說、三千樂指。等多時(shí)春不歸來，到春時(shí)欲睡。又說向、燈前擁髻。暗滴鮫珠墜。便當(dāng)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mèng)里。

【編年】

《須溪詞》題為“丁酉元夕?！倍∮霞创蟮略?1297)。按清沈雄《古今詞話·詞評(píng)》上卷：“《柳塘詞話》曰：按會(huì)孟字辰翁，廬陵人，宋亡不仕。張孟浩贈(zèng)詩，直以孤竹、彭澤比之。自題《寶鼎現(xiàn)》詞云：丁酉時(shí)大德元年，亦史書甲子之意，有《須溪詞》。其子將孫，字尚友，同趙青山結(jié)社，亦不仕，有詞行世。”又清王弈《歷代詞話》卷八《劉辰翁寶鼎現(xiàn)》條：“劉辰翁作《寶鼎現(xiàn)》詞，時(shí)為大德元年，自題曰丁酉元夕，亦義熙舊人只書甲子之意。其詞有云：‘父老猶記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又云：‘腸斷竹馬兒童，空見三千樂指?！衷疲骸驘羟皳眵伲档熙o珠墜。便當(dāng)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mèng)里?！捶磸?fù)復(fù)，字字悲咽，孤竹彭澤之流。(張孟浩)”清馮金伯《詞苑萃編》卷五《劉辰翁寶鼎現(xiàn)》條同。

【匯評(píng)】

《歷代詩余》引張孟浩語：和辰翁《寶鼎現(xiàn)》詞，時(shí)為大德元年，自題曰丁酉元夕，亦義熙舊人，只書甲子之意，其詞有云：“父老猶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又云：“腸斷竹馬兒童，空見說、三千樂指?！庇衷疲骸跋驘羟皳眵?。暗滴鮫珠墜。但當(dāng)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mèng)里?！狈捶锤哺?，字字悲咽，真孤竹、彭澤之流。

楊慎《詞品補(bǔ)》：劉須溪丁酉元夕《寶鼎現(xiàn)》詞云：“紅妝春騎，踏月花影，牙旗穿市。……”此詞題云“丁酉”，蓋元成宗大德元年，亦淵明書甲子之意也。詞意凄婉，與《麥秀》歌何殊?尹濟(jì)翁壽須溪《風(fēng)入松》詞云：“曾聞幾度說京華。愁壓帽檐斜。朝衣熨帖天香在，如今但、彈指蘭阇。不是柴桑心遠(yuǎn)，等閑過了元嘉。長生休說棗如瓜。壺日自無涯。何傾南紀(jì)明奎壁，長教兒、壽氣成霞。但得重?cái)y溪上，年年人共梅花。”

卓人月《詞統(tǒng)》卷十七：以永新為念奴，須溪誤。菱花用樂昌元夕事，隱隱以宋比亡陳。開元大酺于勤政樓，觀者十萬喧嘩聚語，莫得魚龍百戲之音。高力士請(qǐng)命永新出樓歌一曲，必可止喧，上從之。永新乃繚鬢舉袂，直奏曼聲，至是廣場寂寂，莫無一人。按宋亡之后，須溪竟不出，元人張孟浩贈(zèng)之詩云：首陽餓夫甘一死，叩馬何曾罪辛巳。淵明頭上漉酒巾，義熙以后為全人。直以伯夷、陶潛比之也。詞題云丁酉，蓋元成宗大德元年，亦淵明書甲子之意。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劉在宋末隱遁不仕，此為感舊之作。上段先述元夕之盛，中段從父老眼中曾見宣和往事，朱邸豪華，銅街士女，只贏得銅仙對(duì)泣，已極傷懷。下闋言大好春色而畏逢春色，有懷莫訴，歸向綠窗人燈前掩淚，尤為凄黯。余早歲曾見東華燈市火樹銀花之盛，五十年來桑海遷流，亦若劉須溪之“夢(mèng)里霓裳”矣。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鋪寫當(dāng)年月夜游之樂，而一二字句鉤勒今情，即覺興衰迥異凄動(dòng)心目。第一片，極寫法年游人之眾、樓臺(tái)之麗與歌舞之盛。第二片，更記當(dāng)年燈月交輝之美。第三片，回憶舊游，恍如一夢(mèng)，燈前想像，不禁淚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