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名作《劉真·長長的流水》原文|主題|賞析|概要
作者簡介 劉真,原名劉清蓮。山東夏津人。1939年參加革命,194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戰爭年代當過宣傳隊演員、交通員,投身戰地宣傳與救護。解放后參加過剿匪斗爭,當過文工團創作室主任,并先后在東北魯迅戲劇學院和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習,1954年開始從事專業創作,現任中國作家協會理事、中國作家協會河北省分會副主席。劉真于1941年開始以日記形式記載戰地見聞,1948年在《千里躍進大別山》征文集上發表戰地通訊、散文和特寫。1951年,她的處女作、短篇小說《好大娘》在《東北文藝》上發表,從那以后,她陸續發表了短篇小說《春大姐》、《我和小榮》等,引起評論界的注意,并受到好評。進入新時期以來,她的創作熱情也很高,先后發表了小說《黑旗》、《她好像明白了一點點》和報告文學《一片葉子》等。她的創作集《林中路》、《長長的流水》、《三座峰的駱駝》、《英雄的樂章》、《山刺玫》等也先后得以出版。劉真的作品大都采用第一人稱,以自己的生活經歷融于人物,以真情的袒露、濃郁的抒情敘寫戰爭年代和現實生活,歌頌人民美好的情操和純潔的心靈。劉真的代表作品是發表于1962年的短篇小說《長長的流水》。
內容概要 十三四歲時候的我,很不懂事。我家住在平原上一個很小的小村莊里。那時,我不知道山是什么樣的,山有多高。1943年春,黨把我送上了太行山,這才真正認識了山的模樣。我們全家人,都從山東跑到冀南來參加了革命工作。因敵人大掃蕩,冀南區委黨校搬到了太行山,我是被派到這里學習的。組織部的王干事問我想干什么,是想整風,還是想上學。我想和這里的大同志一道整風。沒想到旁邊的一個女同志卻認為我是個小孩子,應當去上學。我不服氣,堅持要參加整風,王干事同意了,安排我到第六小組。組長就是那個女同志,她叫李云鳳,是棗南縣婦救會主任。抗戰前,她曾在濟南領導學生運動,被軍閥抓進去三次,都是被她那當商人的父親用銀元把她買出來的。父親對此很惱火,她干脆從家里跑了出來。現在,她是我們的縣委委員。我們全隊共有十多個女同志,云鳳姐的年齡最大,資格也最老。她對我很厲害,人家都在讀一本本的大厚書,她卻讓我學習小學的語文和算術課本,并很不客氣地命令我必須認真學完,馬虎一點兒也不行。她在群眾中很有威信。我們住的這個村,當時正在搞反霸斗爭。佃戶們有了什么事,都要找她。而只要她一去,保證能使問題圓滿解決。可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偏偏對我要求得這么嚴。由于在敵戰區時,我一個人跑慣了,所以,我很不適應云鳳姐的這種約束。后來,我聽人說,她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愛人,不料剛要結婚時就犧牲了。我聽了很難過,可云鳳姐卻顯得十分平靜。從此以后,我開始喜歡上這個大姐了。每當要生她的氣的時候,一想到她那犧牲的愛人,氣也就消了。可是,在一次開會的時候,我怎么也忍不住了。她稱呼別人一口一個同志,唯獨把我當成小孩子,并不斷地提意見批評我。散會后,我氣得連課本也沒看就跑了出去。我跑到河邊唱起歌來,一共唱了十五支。天黑了,回到宿舍,我還一面唱著歌,一面往被窩里鉆。可大姐一把揪住我,讓我立即作功課。八月的時候,大姐長了一脖子淋巴結核疙瘩,需要到衛生所去休養。臨走時,她還委托別人嚴格要求我的學習。聽人說,大姐長的這種疙瘩是氣的,我很難過。便追出去問她是不是被我氣的,她流淚了。她送給我一個新本子,叫我每天寫日記,鍛煉思想,鍛煉手筆。她親切地對我說:“將來你會明白,革命需要有文化的好干部。”我第一次順順當當聽了她的話,第一次寫了日記。整風結束后,我又上了半年中學。在敵人對太行山的最后一次掃蕩中,我病了,到衛生所去休養,和大姐住在一起。我跑進門,見她瘦了。因為缺乏必需的藥品,淋巴結核串遍了全身。她的一條腿已經完全不能動了。我十分難過。大姐變了,變得溫和慈祥。我的到來使她非常高興。我發燒、嘔吐、說胡話,我想家了。每當這時,大姐就急忙坐到我的床邊來,叫我喝開水,給我唱歌。后來,醫生用針灸制住了我的瘧子。大姐要看我的日記,我很害羞,又有點怕。這時,進來一個人,給我捎來兩雙娘親手織的襪子。提起娘,我的眼圈又紅了。我把襪子送給大姐一雙。她看了我的日記后,說我有進步,可又對我的一些消極思想提出批評。一聽到批評,我的脾氣又上來了。開晚飯時,我對她也沒好氣。她耐心地批評我,開導我,可我聽不進去。睡覺時,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想家,想平原。大姐也沒睡覺,她給我講了高爾基的故事,講了《保爾》、講《鐵流》、講《祥林嫂》。她的故事,慢慢地融化了我的心。白天,我又央求她講故事。她從床上下來,我發現她被子下面全是一本本厚厚的書。我覺得自己十分渺小。從小小的家鄉跑出來,第一次看到在自己的眼前,還有一個更為廣闊美麗的世界。大姐對我說,等把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打開,里面有一樓一樓的書,足夠你看的。1944年秋天,小報上登出了河北平原打勝仗的好消息。大姐急忙讓我去找孫醫生。我拼命地跑,可孫醫生來了也沒有什么特效藥,只是同大姐長時間地低聲說話,安慰她,使她平靜。大姐閑不住,給她工作過的縣里寫信,詢問他們的工作和生活。還讓我去打聽有沒有回信。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終于要跟最后一批整風隊的人回平原去了。我多么想背起大姐,同她一道回到我們的工作崗位上去呀。我把襪子送給她,她不要,告訴我艱苦的道路還很長。我們緊緊地擁抱著哭了。離別時,她又送我一個小本子,叫我繼續寫日記,寫得詳細一些。我離開后,經過三天的行軍,終于看到了華北大平原,看到了通向戰場、通向家鄉的大道。我在文工團過了兩年緊張而歡樂的生活。直到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我們要開拔中原戰場的頭天晚上,一個老大爺為我送來兩雙襪子,這是大姐親手織的。老大爺告訴我,她失去了一條腿,我更加難過了。我把日記本交給老大爺,求他轉交給大姐。在前線的三年里,既有勝利的歡樂,也有艱難的路程。但我始終覺得大姐拄著雙拐和我在一起。直到十五年后的1960年,我偶然聽說大姐在一個地委黨校任校長,這次來省委開黨代會。我又高興又激動,一口氣跑上樓,同大姐哭著抱在一起。摸著她的假腿和假腳,我的心在顫抖。她的頭發白了,她夸獎我長大了。她又拿出了我最初的那兩個小日記本。看著那歪歪扭扭的日記,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又野又傻的小丫頭。此時,我覺得大姐給我的一切都是寶貴的,包括她對我的批評和嚴格的要求。我更愛大姐了,愛她那顆永遠年輕向上的心。大姐告訴我,她已經和孫醫生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作品鑒賞 在人的短暫的一生中,十三四歲是最為燦爛的黃金時代,是貪吃、貪睡、貪玩的時代,是剛剛萌發無數美妙幻想的時代。在紅旗下成長的新中國的少年兒童,都曾有過這樣一段美好的時代。爸爸媽媽的關心,學校老師的幫助,社會上下的關懷,使家庭充滿了歡樂,學校充滿了友情,社會充滿了溫暖。可是,在炮火紛飛的年代中成長的孩子們,不能,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條件,在這樣安靜舒適的環境中學習。雖然在父母的眼中,他們還是孩子,也的確是孩子。可是在革命的行列中,他們卻儼然是個大人。為了民族的解放,為了祖國的光明,他們毅然用自己幼嫩的肩膀,勇敢地擔起了兩副歷史的重擔:為祖國去戰斗,為革命而學習。在學習中戰斗,在戰斗中成長。雖說沒有正規的學校,沒有像樣的課本,沒有專職的教師,可他們的精神是可貴的,他們的老師是偉大的。老師不僅教他們文化,而且成了他們成長的引路人。劉真的短篇小說《長長的流水》所描寫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在特殊的環境中,在特殊老師的指導下學習成長的故事。這篇作品篇幅很小,時間的跨度卻很大。作者用的是第一人稱,從“我”1943年上太行山起,一直寫到建國后的1960年。隨著時光的流逝,當初那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已成為一個革命戰士。小說的名字“長長的流水”形象地比喻了一個人所走過的生活道路,既有激流險灘,也有艱難曲折。作品雖然用“我”的口吻開始了敘述,可作者真正要謳歌的卻是那個培養“我”一步步成長,引導“我”走上革命道路的老師——李云鳳。這是一個同自己的家庭徹底決裂而走上革命道路的進步知識分子形象,是作品中“我”的好姐姐,“我”的引路人。她有豐富的斗爭經驗。讀書的時候,她就曾在濟南領導過學生運動。為此,她三次被軍閥逮捕入獄。是她那做商人的爸爸,一次次用錢把她買了出來。不久,她干脆從家里跑了出來,毅然投身到革命戰士的行列。她放棄了條件優厚的家庭生活,她失去了就要結為伴侶的愛人。嚴酷的現實,艱苦的斗爭,使她變得成熟、老練、剛毅、堅強。當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她已經是縣委委員和婦救會主任。她在群眾有很高的威望。老鄉們都喜歡她,愿意接近她。佃戶們有什么不懂的事,都來問她。她很樂意為他們解答。有的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她就去出主意。有的人家兩口子打架,婆媳不和了,她又去相勸。盡到了一個合格的婦女干部的職責。她用極強的責任心對待革命的事業。作為一個接受過教育的人,她深知文化知識對革命斗爭的重要性。所以,在對“我”的教育上,她要求嚴格,一絲不茍。但她的心地又十分的善良。當“我”生病時,她就在床邊照顧我,給我唱歌。當不懂事的“我”生她氣的時候,她就給“我”講革命故事,慢慢地開導“我”。她生病療養前,還要送“我”日記本,鼓勵“我”好好學文化。甚至當“我”即將走上前線時,她還親手織襪子送給“我”。“我”這個頑皮的小丫頭,正是在她的嚴格要求下,學會了書本上的文化知識,正是在她的激勵下,一步步成熟起來,成為革命隊伍中的一員。她還有著堅強的毅力。身患重病,她仍然關心著別人的工作和學習。甚至失掉了一條腿,她仍然堅持工作。“我”雖然有時對她的嚴厲不理解,可在戰場上,她卻成了時時出現在“我”眼前的精神支柱。作品中的“我”,也是作者所塑造得一個較為豐滿的形象。從少年到成年,從幼稚到成熟,“我”在斗爭的考驗中走過了一段不平凡的路。作者采用第一人稱,把作品中的“我”同她本人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我”與其說是小說中的藝術形象,還不如說是作者本人成長道路的寫照。第一人稱的運用,增加了作品的真實感和親切感。小說的情節進程是平緩的,小說的事件是平凡的,小說中的人物是普通的,小說里的語言是質樸的。整部作品的格調,就像那長長的流水,緩緩而過。而作品的思想則是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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