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嬰,是元代紀君祥的雜劇《趙氏孤兒》中的主要人物之一。
程嬰原是個民間醫生,一向在晉國駙馬趙朔門下,因趙朔待他甚厚,所以在奸臣屠岸賈矯君命將趙家滿門抄斬,只留得身懷六甲的公主禁在府中時,還每天給公主傳茶送飯。他忠實、善良,但有些膽小,當他得知公主生下一個小男孩,而滅絕人性的屠岸賈還要待其滿月后用鋼刀鍘死時。也只有扼腕喟嘆。公主喚他進宮,托他將孤兒帶出去,他還是顧慮重重:“屠岸賈賊臣聞知你產下趙氏孤兒,四城門張掛榜文,但有掩藏孤兒的,全家處斬,九族不留,我怎么掩藏得他出去?”公主以死相托,他才把嬰兒放進藥箱,慌慌張張地抱著出來。守門的韓厥將軍不愿意將孤兒“獻出去圖榮進”, “利自己損別人”,放走了程嬰和孤兒,并自刎而死取信于程嬰。韓將軍的剛烈正直激勵了程嬰,促使他下定了救孤的決心。
程嬰的善良本性驅使他接受托孤, “知恩報恩”是他救孤的初衷。他聽說屠岸賈發覺趙氏孤兒被偷帶出宮,便要將晉國半歲之下一月以上的嬰兒全都拘到元帥府中, “一個個親手剁作三段”,以絕趙家之時,激起他的無比義憤,起而與邪惡勢力抗爭,他救孤的信念便從報趙駙馬“平日優待之恩”上升到“救晉國小兒之命”,決定把自己的孩子扮作趙氏孤兒,并要求公孫杵臼出首告他,以父子之死來救孤兒。
與屠岸賈奸黨尖銳激烈的矛盾沖突磨礪著程嬰的性格,使之迸發出智慧的火花。在緊急的形勢下,他沒有別的出路,只有鋌而走險,走這一步險棋。面對屠岸賈氣勢逼人的詰問,程嬰機智的回答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終于使他得以解脫出險境。
屠岸賈帶著士卒來到公孫杵臼及“孤兒”所在的太平莊。滅孤和救孤兩股勢力正面交鋒,把程嬰深深地帶入到矛盾的漩渦中,程嬰在理智與感情的尖銳矛盾中受著痛苦的折磨。程嬰不僅要眼看著白發蒼蒼七旬有余的公孫杵臼慘遭毒打,還要被迫受命行杖。屠岸賈這一手,程嬰完全沒有料到。他先是推搪不打,繼而選用小棍,最后又專選大棍,這說明了程嬰內心的極度矛盾。讓他來拷打公孫杵臼,比讓他自己去死還要難受,他是很難下手的;但屠岸賈在一旁虎視眈眈,如果不打,又露出了“告假狀”的馬腳,怎能不打下去。終于,他還是按照屠岸賈的要求打去,一邊打,一邊煞有介事地喝道: “快招了者!”他知道,棍子下得不毒,則不足以取信于屠賊,他的吆喝,是做樣子給屠岸賈看,更是用以掩蓋內心的極度緊張。及至看見搜出了“孤兒”,程嬰的心情就更為復雜。有了 “孤兒”,消除了屠岸賈對自己的懷疑,趙氏孤兒得救了,晉國的嬰孩得救了。但這搜出的嬰兒,正是他“四十有五”才生的“未經滿月”的親生骨肉。眼看兒子遭殺戮,他不能言語, “心似熱油澆,淚珠兒不敢對人拋,背地里揾了” 而屠岸賈認為程嬰告發了公孫杵臼有功,把他認作自己的門客,又認程嬰的“兒子”為義子。程嬰剛把趙氏孤兒救出虎口,卻又被屠岸賈將自己與孤兒一起拉回了狼窩,不僅沒有脫險,反而進入了一個隨時有可能被直接殺害的兇險境地。他不得不違心地做著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表面上還要裝得不動聲色,把痛苦硬是噎回肚子里。經過感情上的強烈震動和磨煉,練就了健全而又堅定的理智,強烈地表現出他見義勇為舍己為人的品質。在漫長的二十年里,程嬰小心翼翼、忍辱負重地將趙氏孤兒撫養成人,文武雙全,甚有機謀,最后殺了屠賊,報仇雪恨。
程嬰是一個貫穿全劇的主要人物,滅孤勢力的由強而弱,救孤勢力的由弱而強,戲劇矛盾沖突的發展轉化,都是通過程嬰來實現的,從救孤出宮到助孤報仇,都有他參加,而且他是關鍵人物,他的性格也是在激烈的矛盾沖突中不斷發展臻于完善的。作者并沒有把他描寫成一個完美無缺、無情無義的英雄。當他救孤出宮時,他有過猶豫;當他拷打公孫杵臼看到公孫支持不住時,也又急又怕,特別是看著親兒被剁成三段時,禁不住驚痛掩淚;就是在助孤報仇之后還念念不忘: “小主人,你今日報了冤仇,復了本性,則可憐老漢一家兒無所靠也!”但從他身上,仍然體現了磅礴、高昂的正義精神,使他成為震古鑠金、閃耀燦爛光芒的藝術形象。
按照《史記·趙世家》的記載,歷史上的程嬰和公孫杵臼“二人謀取他人嬰兒負之,衣以文葆,匿山中”。在紀君祥的雜劇中,作者把“他人嬰兒”寫成是程嬰的自家骨肉,并讓程嬰“割舍的親生骨肉吃三刀”,這一細節的改變,透徹地刻畫出程嬰和屠岸賈面對面斗爭的心情,從而通過程嬰在精神上忍受難以承受的痛苦折磨展示他的崇高品質,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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