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這是一個多么熟悉的名字。提起她,眼前就會清晰地浮現出身穿藍旗袍,外披紅線衣,從容自若,英勇就義時那堅強不屈的身影。誰都知道,她就是羅廣斌、楊益言一九六一年所創作的長篇小說《紅巖》中的主要人物。
江姐,原名江雪琴。她是自幼就失去父母的孤兒,九歲就在紗廠當童工,后因患病,被老板趕出工廠。因此,從她懂事起就在幼小的心靈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后來,她參加了革命,加入了共產黨,在城市從事黨的地下工作,又參加了開辟農村根據地的斗爭。她有膽有識,在斗爭的磨煉中逐漸成了一位英勇無畏的堅強戰士。但不久,由于叛徒出賣,不幸被捕,關進了重慶集中營。在這特殊的戰場上,江姐又同國民黨特務展開了頑強的斗爭。最后,在十月的禮炮轟鳴、共和國誕生的時候,這位為中國革命的勝利立下過不朽功勛的戰士被國民黨政府下令殘酷殺害了。
江姐,這是一個光輝的名字。她為中國革命的最后勝利獻出了自己年輕的寶貴生命。在她身上集中體現了無產階級革命戰士英勇不屈、頑強斗爭的勇敢精神和視死如歸、革命到底的崇高品格。在作品中,作家調動多種藝術手段比較成功地刻劃了江姐的這一主要性格特征。
通過江姐同兇惡的敵人展開正面的斗爭來表現她的戰斗性格,是作家塑造江姐形象的重要手法。比如在刑訊室同徐鵬飛等反動特務以及和叛徒甫志高的斗爭。以表現革命英雄監獄斗爭生活為題材的小說,這是刻劃主要人物性格時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筆。然而,作家也有自己的特點,他沒有大肆鋪陳,讓江姐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以表現她的革命精神,而是用極省儉的對話,賦以不多的動作、心理等其他描寫手法來揭示人物鮮明的性格特征。在慘無人道的酷刑面前,江姐只說了兩句話,第二句只有一個字。當特務怎么用刑也不能使江姐開口時,他們即施以重刑:手指釘竹簽。特務以為這下子她總會開口了,但江姐卻堅定地回答: “不!”當江姐確認甫志高是叛徒之后,作家描寫了“她只想著出門不久的華為,應該等他走得更遠才好”的心理,又寫了她“拿起梳子靜靜地重新梳理她的短發”的動作。當叛徒終于向江姐拔出了手槍時,江姐只“昂然命令道:‘開槍吧’”,然后“逼視著不敢回視的叛徒”,“清脆地賞了一記耳光”。此處無聲勝有聲。江姐熱愛、保護同志,鄙視、憎惡敵人的強烈愛憎,以及她臨危不懼、堅貞不屈的崇高品格全在這靜默之中得到揭示。
在塑造江姐形象時,細節描寫是作家主要手法之一。她下鄉前、被捕前、臨行前的三次梳頭;她和戰友們一起秘密繡制五星紅旗;她就義前的先讓孫明霞看她頭上是否“還有亂發”,繼而請明霞幫助“扯扯衣服”,接著又吻了吻“監獄之花”,……這些都是極富含義、極耐人尋味的細節描寫。當然,最精彩最深刻的莫過于對江姐慘睹自己愛人鮮血淋淋頭顱時的那段描寫。作家是這樣描畫遭到突如其來打擊的江姐的:她沒有告訴同行的華為,她目不忍睹,匆匆離開城樓,腳“不斷踏進泥濘,一路上激起的水花、泥漿,濺滿了鞋襪,她卻一點也不知道”……,“江姐的腳步愈走愈急,行李在她手上仿佛失去了重量;提著箱子伴隨她的華為,漸漸地跟不上了……”。這個細節給讀者以豐富的回味余地。此情此景,江姐有千言萬語要訴說,但無從說起。她的仇恨比眼淚更多,比痛苦更深,但此時此地她只能深深地將它埋在心底,她抑制著自己滿腔的悲憤。這千般仇萬般恨,千思萬緒集于一身。該用怎樣的文字來表達江姐此刻的悲憤心情,這實在是個難題,但作家卻舉重若輕,只用了“愈走愈急”這極簡單的動作精確、生動地表現了出來。走著走著,江姐在刻著“前仆后繼”四個大字的石碑前停住了,她凝視著。這先烈的遺訓正是此時此刻江姐心情的最好寫照。她決心化悲憤為力量,踏著丈夫的足跡去完成烈士未竟的事業。
心理描寫在塑造江姐形象、揭示她的戰斗性格時起了重要的作用。其實心理描寫往往是和其他描寫手法交錯地使用,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上面所分析的這一細節描寫中就有相當典型的心理描寫。當江姐看清了城樓上的木籠里裝的正是自己丈夫老彭的頭顱,因而“熱淚盈眶,胸口梗塞”,“禁不住要慟哭出聲”的時候,作家描畫了她當時的心理“‘我在干什么?’一種自責的情緒,突然涌上悲痛的心頭。這是什么地方?什么時候?自己負擔著黨委托的任務!不!沒有權利在這里流露內心的痛苦;更沒有權利逗留……”于是,她滿懷悲憤,匆匆離開了城樓。
在欣喜地獲悉,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勝利誕生的時候,江姐既興奮又激動,同時她又“想得很多,想得很遠?!吹搅藙倮梢部匆娏思袪I的最后斗爭。她知道,在越獄和屠殺的斗爭中,必須付出多少生命作為代價?!龑幵赣米约簛泶嬉磺袘鹩?,為黨保存更多的力量……”江姐的預見是正確的。果然,滅絕人性的大屠殺很快就開始了。就義前,江姐“異常平靜,沒有恐懼和悲戚。黎明就在眼前,已經看見晨曦了。這是多少人向往過的時刻啊!此刻,她全身心充滿了希望和幸福的感受”……這些地方,作家是以并不濃艷的筆墨來勾畫在動人心魄的重要時刻,江姐“異常平靜”的心情。正是這些看似過于冷靜的心理刻畫,卻恰到好處地表達了江姐作為一個成熟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沉著、冷靜、樂觀的性格和勇于為革命獻身的崇高精神境界。
作家也很重視以側面的烘托描寫刻畫人物。江姐受刑前的環境、氣氛描寫就是為了襯托江姐形象的。那是“一個深沉的暗夜”, “帶著蕭瑟的寒意”的刑訊室里“掛滿刑具”, “魔影動蕩,吆喝聲不絕”。渣滓洞集中營充滿著黑暗陰森的氣氛。這環境、氣氛的描寫顯然是為突出江姐頑強不屈的戰斗精神服務的。緊接著作家就著力描畫難友們為江姐受刑而擔心、焦急、痛苦、激動的心情。雖然正面描寫江姐的筆墨不多,但從難友們“感到連心的痛苦,像竹簽子釘在每一個人心上”的感受里,我們分明已經見到了江姐是以怎樣頑強的意志在忍受著敵人野蠻的酷刑。在江姐從刑訊室回來,難友們激動地迎接這位凱旋的勇士的描寫里,我們分明又見到了江姐在難友們心上的分量。
作家就是如此調動多種藝術手段,配合使用,比較成功地刻畫了江姐鮮明、生動的性格特征,使江姐形象如浮雕一般凸現在讀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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