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眼睛

[俄國]布洛寧

在世界射擊錦標賽的現場，發生了有史以來第一件新鮮事：在即將頒獎的時候，50米手槍慢射冠軍普欽可夫失蹤了！剛剛打破世界紀錄的普欽可夫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由于近日社會治安非常不穩定，爆炸、劫持和綁架等等恐怖事件經常出現，普欽可夫在這個時候失蹤了，讓組委會成員的神經頓時緊張起來。廣播里不停地催著：“普欽可夫，馬上去領獎臺！馬上去領獎臺，普欽可夫！”

此時的普欽可夫并沒有遇上任何危險，他正躲在一個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里與媽媽通電話，他說：“媽媽，媽媽，您看見了嗎？您聽到了嗎？我贏了，得了冠軍，破了記錄！”

“看見了！聽到了！我現在正坐在電視機前。你聽，現在廣播里喊你的名字我都聽到了，你快去領獎吧！”千里之外的媽媽柳莎既高興又激動。

“媽媽，您知道嗎？用媽媽的眼睛瞄準，靶心就像一輪圓月亮，手槍的準星一動不動，子彈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往靶心里鉆。”普欽可夫激動地說著。

普欽可夫的雙眼曾經患過惡性毒瘤，他能夠重見光明，并且能夠奪得射擊冠軍，這離不開媽媽的眼睛和醫生巴甫琴科精湛的醫術。

八年前，十歲的普欽可夫的雙眼被確診為惡性黑色毒瘤。幾十所醫院幾百名大夫像串通好了似的，眾口一詞：必須做眼球摘除手術！

命運如此殘酷。天真活潑的孩子面對著死亡和失去光明的選擇。這個選擇如此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普欽可夫望著母親說：“媽媽，書上說‘光明無限好、世界很精彩’，我還沒看夠呢。書上還說‘生命是第一可貴的，對人只有一次而已’，我才剛剛起步。”

柳莎完全明白兒子的心思。如果可能誰都想既要光明又要生命。可是，她非常清楚：感情戰勝理智的結果是非常可怕的，她不能忘卻丈夫的前車之鑒，她說：“兒子，你爸爸的眼睛與你的一模一樣，他不聽醫生的話，結果永遠離開了我們。”說到這里柳莎聲音哽咽，眼睛里含著淚水。

柳莎與兒子當機立斷，作出一個決定，兩害相較取其輕。決定一經作出，柳莎變賣了家里所有能賣的東西，兩天的時間，她把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現金。她要讓兒子在手術前看中國的萬里長城、埃及的金字塔、美國的大峽谷、法國的凱旋門等世界各地的名建筑。母子倆出發了，一路上有看不完的風景，說不完的話。普欽可夫忘記了疾病，完全沉浸在母愛的幸福里。

幸福的旅程在中國長城的烽火臺上終止，因為柳莎得到一個消息：眼科專家巴甫琴科發明了視神經誘導接合劑，使移植眼球的夢想變成了現實。一只實驗的盲犬已重見天日。

柳莎母子日夜兼程，次日中午就到了巴甫琴科面前，要求馬上做手術，柳莎要把自己的一只眼球移植給兒子。

巴甫琴科說：“眼球移植還從來沒有在人身上試驗過。”柳莎說：“總得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大夫，從我這里開始吧。求您了！”

盡管柳莎的眼球和普欽可夫的眼眶配合得天衣無縫，巴甫琴科也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的眼球移植還是失敗了。上帝就是這樣，撒下希望的火種，然后又澆滅它。但是柳莎沒有放棄，她要求巴甫琴科進行第二次眼球移植：把她剩下的那個眼球再度移植給普欽可夫。

“你是否知道最可能的結果？”巴甫琴科問。“知道。”柳莎回答得很干脆。巴甫琴科明確地提醒著：“有可能你失去了唯一的一只眼睛，你兒子仍然見不到光明。”

柳莎說：“我做好了一切準備，能接受最壞的結果，能忍受一切痛苦。”

面對這樣的母親，巴甫琴科沉著冷靜地做了第二例眼球移植手術。功夫不負有心人，手術成功了。柳莎和普欽可夫出院的那天清晨，天特別的藍，風特別的暖，很多人都看到了最動人的一幕：柳莎背著她的兒子，兒子閃著明亮的右眼，告訴母親該往哪邊走，前邊都有什么。母親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一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