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未完,愛情待續
南茜緊張地伏在草叢里,遠處,成群結隊的老鷹肆無忌憚猖狂猙獰地向這個世界狂笑著。南茜有些后悔與尼斯過來看鷹,她想著如果他們暴露了目標,滿世界的老鷹會在瞬間將他們撕成肉片。
南茜之所以與尼斯過來看鷹,其實是為了做一場耐人尋味的訣別。他們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年,共同撫育了三個可愛的兒女,但好景不長,尼斯看南茜的眼神有些迷離,南茜覺得他缺少男子漢氣息。他們互相埋怨對方的同時,最受傷害的當然是三個無辜的孩子,雖然他們幾度用滿含眼淚的雙眼挽留他們,但他們態度決然。在分手前,南茜答應了尼斯最后一個請求,他們要到新澤西去看鷹。尼斯依然從內心深處愛著她,之所以選擇看鷹,只是想向她證明他不是個懦夫。
老鷹好像發現了他們,有幾只警覺地圓睜雙目,接近了他們的所在地。幾乎是在同時,尼斯大叫著將南茜摁倒在樹林里,老鷹開始圍著尼斯徘徊。這種場景是南茜始料不及的,接下來的猜想便是,老鷹會用一種意想不到的力量俯沖下來,然后,空氣中會有幾片尼斯的衣裳飄落塵埃。
兩聲槍響,南茜從未動過那把獵槍,她更不會想到在危急關頭,胡亂操作的雙手歪打正著地摳動了扳機。老鷹們倉皇逃竄時,南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受傷的尼斯拖進樹林深處,拖他上了車。
從那天起,南茜開始明白,尼斯是個像樣的男子漢,能夠在最危險的關頭挺身出來救她,他是個值得所有女人愛慕的男人。尼斯的臨危一舉,挽救了他們瀕臨破裂的婚姻。
尼斯一直在策劃著,他計劃每月都陪同南茜去看鷹,他們同時準備了兩把槍,不是獵槍,是那種能夠連發的射殺力極強的槍。南茜在尼斯的培訓下,很快掌握了射槍的要領。老鷹并沒有那次那樣多,也沒有對他們形成威脅。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著,當過新聞記者的南茜興奮得不得了,她欣喜著也許他們的照片能夠占據某家報紙的頭條,這樣的冒險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挑戰,更是一種享受。
就這樣,尼斯陪著南茜看了將近100次的雄鷹,然后他們的計劃中斷了,因為南茜的眼睛出現了嚴重的視力障礙,她看不清楚一手臂以外的任何東西。醫生檢查后告訴她,或許她需要進行一項重大的手術。南茜幾番思索后,選擇了放棄,她不想別人在自己的眼睛上做任何的修飾。尼斯幾度勸說無果后,便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當成了南茜的眼睛。
他們依然去看鷹,南茜只能靠感覺聽到滿世界的風聲和狂呼聲,一條條黑影凌厲地在眼前飛旋著,尼斯的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著,南茜聽到尼斯“咯咯咯”的笑聲。現在,對于她來說,世上最好聽的聲音就是尼斯的笑聲。
又過了許多年,終于有一天,南茜不小心摸到了尼斯的胡須,然后摸到了他滿臉的皺紋。她問他:你老了嗎?尼斯笑道:哪會老,有你在,我不會老的。
南茜的擔憂在不久后的一天突然變成了現實。某一個清晨,南茜醒來后去摸尼斯的臉,她滿手的冰涼,然后她叫他,他再沒有應她,南茜的眼淚無聲地滑落臉頰。
南茜依然去看鷹,這里的鷹好像認識了她,沒有了原先的野性與狂妄。南茜拿著槍,摸索著向前走,路過每一塊與尼斯踩過的土地。
南茜在去了五六次后,眼疾開始加重,這一次,沒有尼斯在身旁,她突然間堅強起來,答應了醫生接受眼部手術。原來,她明白了,她當初之所以不愿意做手術,其實是有尼斯在自己身旁,她撒嬌般地讓他作為自己的眼睛一輩子,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
南茜在手術床上待了有兩個月之久,期間,她不停地用手撫摸她與尼斯用了無數次的相機,她甚至打開那些貯存在生命里的記憶,愛的映象瞬間變幻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思念,尼斯仿佛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終于可以前去看那些心愛的老鷹啦!她迫不及待地為自己的行程做準備,她開著車,左邊的位置空著,那是尼斯的。目的地到了,她看到了滿世界的黑色盤旋而來。
老鷹飛近了,南茜爽朗地笑著,她可以將以前的照片出個專輯,作者當然是尼斯和南茜。
一種異樣感進入她的眼眸,她仔細地分辨著天上紛飛的黑影,不像是老鷹。近了,她一把抓住一只,天哪,居然是黑色的塑料袋!滿眼的塑料袋翩翩起舞著,似乎是在嘲笑南茜的無知。
在一個山頭,她看到了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們,三個兒女的三大家人,正站在風口,吃力地向天上扔著塑料袋。她大聲地向他們怒斥著:知道你們在干什么嗎?你們在欺騙我和你們的父親!
女兒淚眼滂沱地望著她:媽媽,其實,這里在一年前早已沒有老鷹,它們幾乎全部死于污染。
南茜接著問她:是誰讓你們這樣做的?
女兒回答說: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作尼斯。
南茜終于明白了,是尼斯,他一直沒有走開,一直在關懷著她。
半年后,南茜上了山,她帶來了無數只老鷹。幾年后,這里的荒山成了綠山,污水成了綠水,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堅強地佇立在風中,眼前是滿世界的雄鷹。
上一篇:日照一隅是國寶
下一篇:晚上七點鐘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