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作榮

農歷：一個人的節氣（組詩選二）

驚蟄·烏鴉

透著冷氣的烏鴉

在雪的崩潰里黑得發亮

它在鳴叫

發出嘶啞粗糙的聲音

一串檐滴

濺起遲疑繼而歡快的音響

散發出灰塵和鐵銹的氣味

大地之中

泥土也幻化成烏鴉的顏色了

在陰濕里變得更黑

雪是輕的，在墜落和消融間

化為烏有

讓烏鴉的翅膀替它飛翔

在雷聲的呼喚里

似乎一切都變得柔軟生動

在僵結、麻木中醒來

連同我掙脫封固的音嗓

一起拒絕了冬眠

而烏鴉是最早的歌者

芒種·紊亂的季節

不必再聞布谷的叫聲

撒播種子了

無土栽培的蔬菜

在營養液中生長

南國的香蕉木瓜

也在京郊的溫室里黃熟

這里的春天也是秋天

冬日也是夏日

植物不再隨時令收獲

有時，甚至和土地無關

被試驗的農業

工業化的農業

已失去自然的陽光雨露

沒有蜂狂蝶舞

沒有風吹禾葉沙沙的聲音

只有化學元素的指標、含量

適度控制的氣溫、滴灌的水

被玻璃過濾的光照

所精心喂飼的植物

不同的地域、季節

被一小塊、一小塊造就出來

讓時序紊亂，無中生有

只不過對人與植物而言

是幸運呢，還是不幸……

（選自《詩選刊》2010年6期）